蕭隻骨自信一笑,便知道焚香會以這種理由搪塞。細節繁多,定是其中一條,也是最為有利的托辭,蕭隻骨本來對鄒家的女人還沒有多少看重,現下這二少夫人一來便撿了個最讓人還擊不得的道理說,反而讓他覺得更為有趣。
“二少夫人所言極是。所以若是二少夫人同意了這門生意,細節咱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談,並非難事。”
“哦?”
焚香輕聲反問,突然便坐正了身子。她發髻間的那一排流蘇簪子叮當作響,配著她優雅的身段,好不讓人心曠神怡。
“敢問蕭公子一句,這次要與鄒府是做什麼生意?要什麼布匹?多少的數量?多少的種類?您心中都有數了麼?”
蕭隻骨一愣,不知道為何焚香會突然這麼問。一時間反而不知道怎麼答了,他回頭瞧了瞧巴爾帖,這才回道。
“聽聞鄒家布莊最具盛名的便是珠布與香帛,若是這合作關係真成了,定然不能缺這兩樣。”
“蕭公子可知道珠布何謂珠布,香帛又怎為香帛?珠,是為珍珠。香,乃是大食香料。這兩樣東西,布莊向來都是用的三佛齊與大食兩國的材料,若是蕭公子想做這連個布匹的生意,咱們就算是有這個心思,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焚香拐彎抹角地說著,蕭隻骨是聽明白了,可是巴爾貼壓根就沒明白。忍不住便回了一句。
“咱們公子要與你做生意,和三佛齊與大食何幹?”
焚香也不理他,見蕭隻骨不做聲,便也明白自己的話起了作用。索性就這麼一股腦將這話題進行了下去。
“珠布倒還好,雖然說最好用的時期便是它出庫之後的兩個月,可是香帛就不好說了。香帛這玩意嬌貴,經不起風吹雨打,日曬雨淋。在大宋朝,這東西都是些金枝玉葉用的。長年將之深鎖箱中,存著那香味兒。每逢佳節才會拿出來做衣衫穿上。用過那麼兩三次,就成了一件平淡無奇的衣衫。蕭公子,仔細想來,你若真是要做這兩樣布匹的生意,說不定,就是虧本買賣了。”
蕭隻骨沉默良久,忽然笑了出來。
“二少夫人考慮得倒是周到。不過關於運送以及材料方麵,蕭某自然也有考量。若二少夫人信得過在下,咱們可以坐下來慢慢商量。”
又是慢慢商量。
焚香聽罷,突然咯咯笑了起來。蕭隻骨看著那微微顫抖的影子,不禁在想,她笑起來的聲音與她頭上的環佩叮當一樣好聽,如銀鈴一般悅耳。真不知道這樣的聲音說起契丹文,唱起契丹歌來,是個什麼樣的模樣。
“蕭公子。咱們萍水相逢,又怎好說這信任二字。且不說其他,敢問蕭公子又可是完全信任鄒陸氏呢?”
焚香這話犀利非常,再加上蕭隻骨剛剛有些想入非非。回過神來時,竟然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來與焚香爭鋒相對。無法,他隻能夠被這半是諷刺,半是調笑的話語哽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更何況,現下根本就不是爭這個問題的時候,而是這女人未免太過厲害,讓蕭隻骨有一種說什麼都會被戳穿謊言的感覺。
氣氛忽然變得尷尬異常,焚香雲淡風輕地將那話一說完,便又側坐在屏風後。似乎像是在等著蕭隻骨給他一個回答,又像是在等著他知難而退。
正在這時,花廳裏又呼啦進來了幾個人。蕭隻骨抬頭一瞧,卻見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正站在門口,在她身後還站著一個下人模樣的女子。
“大姐。”
蕭隻骨正奇怪著,就見焚香從屏風後站了起來。輕輕叫了那女人一聲,看來,眼前這女人便是聲名遠揚的鄒家大娘子鄒宜君了。
鄒宜君並沒有這個二少夫人傲氣,進門來先是給蕭隻骨行了個禮,這才迎上自己的弟妹。
“行了,這裏有我呢。你回去休息吧。”
蕭隻骨看到宜君的手抬了抬,似乎是撫摸了一下那個鄒陸氏的臉。可惜從始至終,那個神秘女人的臉都被屏風給遮住了。直到她走出門外,他都沒有能夠有幸看上一眼。
隻是那個背影,讓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主子,您怎麼了?”
巴爾貼見蕭隻骨看著大開的門扉隻發愣,便忍不住問了這麼一句。
“你說,咱們是不是見過那個二少夫人?”
這句話剛出口,蕭隻骨都被自己有這種想法給嚇到了。甩了甩頭,又趕忙一心一意地投入到這場生意談判之中。
讀者交流群:7930325
今日就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