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本來因為這一路顛簸有些犯困,突然一個紫電披過讓她眼前一亮就再難睡著。
當她驚醒時,見著的便是車內的一團黑。從那均勻的呼吸聲來判斷,似乎小袖依舊還是在睡著。焚香小心翼翼地將自己蜷在角落裏,雙手慢慢捂上了耳朵。誰又知道,這倔強厲害的陸家娘子竟然有一個這麼致命的弱點。
好像是天生的一般,焚香從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唯獨就怕這雷雨交加的夜晚。紫電滑過,不管是無聲無息還是會有春雷滾滾,都會讓她嚇得驚叫連連。
隻不過那個時候,焚香還有父親護著。後來父親去了,還有長亭與宣文表哥在。現在,卻隻剩下了焚香一個人。也隻有她一個人知道,自己的身子在劇烈地顫抖。
嘩啦一聲,又是一記閃電滑過。
焚香的身子猛地一抖,那一聲驚叫卡在了嗓子眼卻被她忍住了。她緩緩閉上眼睛,將自己的後背靠上堅硬的車壁,隻等著這折磨她的刑罰快一些過去。隻是這一夜的閃電似乎更加耀眼,雷聲也比平日裏來得更為沉悶,讓她即便閉著眼睛也能夠感受到那一記又一記忽如其來的慘白,而那雷聲更是震得她心裏發慌。
……
當小袖悠悠轉醒時,一睜開眼便發現焚香早就已經醒著多時了。此時此刻她正靠在車窗邊,出神地望著窗外的風景。小袖揉了揉眼睛,趕忙便從薄被之中起來了。
“夫人,您幾時起來的?”
焚香聽到問話,回過頭來看了小袖一眼,爾後又將視線放到了窗外。
“你瞧,雨停了。似乎還有些陽光了。看來今天會是個好天氣。”
小袖呆愣地點了點頭,隨手便拉開了車簾,問著還在趕路的承事。
“承事,多遠了?”
“啊,再過一刻模樣,咱們就可以在到洛陽城前的那個驛站了。你問問夫人,要不要坐下來歇息會兒?”
“哦,知道了。”
小袖一回頭,剛要轉達承事的話,焚香卻已經答了。
“就照他的意思,在驛站那兒歇著吧。順便再要三間房,咱們在那兒休息個把時辰再趕路。”
焚香這麼一吩咐,小袖倒著實鬆了一口氣。畢竟承事趕了一夜的路,看他那狼狽的模樣,似乎還淋了不少雨。此去洛江閣,路途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可是沒了承事這個馬車夫,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棘手不少。這麼說來,還是他的身體狀況最重要。
小袖挑開門簾,趕緊又將焚香的話轉達了一遍,承事沉默了一陣,這才答謝了焚香的好意。
“就照二少夫人說的辦,小的謝過二少夫人了。”
說罷,承事馬鞭一揚,快馬加鞭地向那小驛站駛去。
行了大概再有十裏左右,果然便見一個不起眼的小酒家矗立在官道一旁。那酒家分為兩層,插著好幾麵錦旗,分別寫的是茶,驛,和棧。承事下得馬車來,一抬頭便瞧見了這幾個大字,實在是鬆了一口氣。趕忙便對車裏的焚香說道。
“夫人,咱們到了。這驛站確實能夠住宿。”
“……那便去要了兩間房來,也不用分什麼上下等了。有什麼便住什麼吧。”
承事點頭答應著,先將焚香與小袖二人扶了下來,這才跑到掌櫃的那裏去辦事。
下得車來的焚香,捶紗遮麵。外人即便再怎麼想看清楚這婀娜女子的真麵目,也隻能依稀分辨出一個影子來。焚香今日的打扮也算樸素,除了可以從衣著上判斷出大概是一個大戶人家出來的夫人以外,倒也找不出任何蛛絲馬跡表明他們是從赫赫有名的汴梁鄒府來。她這麼做,無非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覬覦罷了。
洛陽不比汴梁,離契丹更是靠近。所以在這關卡周圍,總會生出一些雞鳴狗盜的事端來,有時搶的是遼人,有時搶的是宋人。但是那些匪徒的目標倒有幾處相似點,其中之一便是排場夠大,主人衣著華麗,跟著他們的商隊更是浩浩湯湯,想不起眼都難。
焚香自問,若是沒了這幾點,這些已經被富商們喂飽了的盜匪們斷然都不會看上一般商販的。更何況像他們這種兩袖清風的匆匆過客。
“夫人,這是您的房間。”
一路上樓,雖然焚香曼妙的聲影確實引起了些許騷動。可是在她與承事一道登上樓閣之後,底下的這些客人都自然而然的轉到了其他的話題。
其中一書生模樣的男子,雖然桌前擺著豐盛小菜,自己也已端起了酒杯,可是眼神與心思都不是在好酒好菜上。待到焚香一幹人等已經完全上了二樓,他便已揮手招呼小兒到自己身邊。
耳語了幾句之後,便將一封信加一錠碎銀塞進了小二手裏。自己就這麼起身而去,而那桌上的飯菜,卻幾乎未動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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