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姑冷靜下來一想也很是後悔。是啊,誰會這個時候又專門去找陸焚香,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事情麼。到時候不管焚香怎麼問,宜君怎麼答,那個心思玲瓏多竅的二少夫人心裏,怕早就已經有答案了吧。
不過,宜君倒也並沒有責怪瑛姑出餿主意,隻是抬手搖了搖。
“不可。我不僅不能叫焚香來,也不能莫名其妙地催著良玉來。隻不過以後這日誌,還是在我手裏為妙。”
宜君沉吟了一陣,實在想不出其他的點子,這才有些不甘心地歎了一口氣道。
“就這樣吧。其他的,隨緣,由天定去吧。”
宜君顫抖著嘴唇,重複說著些信命的話,說到底不過是一堆一點意義都沒有的詞語。擱在以前,宜君斷然就不會有這樣的念頭,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今日,發生了太多太多讓她猝不及防的事情。
瑛姑在一旁低著頭默默聽著也沒吭聲,更沒有發現宜君的異常。隻道她與自己一樣,心亂如麻,已經完全困在了焚香到底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還是不知道的謎題之中,最後瑛姑一皺眉,無聲退了出去。
正在這時,重諾才有了動靜,他悄無聲息地撫上了宜君的肩頭擔心地瞧著她。宜君本來呆呆坐著,感受到了這一絲溫暖之後,不自覺地便抬起頭來看向重諾。
“君兒,別怕。”
好半晌,重諾覺得宜君似乎沒有之前顫抖得那麼厲害了,才輕聲細語地說出這句安慰的話來。話畢,還拍了拍宜君的肩膀。
宜君一愣,忽然便緊緊抓住了他的手。
“……她一定是瞧見什麼了。你知道的,一直以來,我都在怕什麼。”
重諾的手被她雙手握著,她看向他時,似是有千言萬語要說。可是她與他的默契,卻讓她明白,自己無需多言。
重諾微微一笑,一手整理著宜君有些亂了的發髻,把她的亂發都整齊地理到耳廓之後,緩緩又道。
“那你也該知道我,從十年前開始,我就不曾怕過。既然我都不怕了,你也無需再為我掛心了。聽話,一切都會過去的。”
……
焚香從宜君的地界奔出來以後,一步都沒有多做停留,一股腦便又帶著小袖衝回了自己的別院。從進屋到關門,簡直就是一氣嗬成。在外人看來,根本就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追著她,趕著她,隻有到了自己的地界才安全一樣。
“夫人……”
小袖眉頭一皺,雖然不知道焚香到底為什麼會這麼生氣又這麼心煩意亂,卻還是上前問了一句,剛開口焚香就發話了。
“行了,什麼都別說了。今日我去過大姐那邊的事,也別對別人說,一個字都不要提,記住了麼?”
焚香的語氣很沉重,說話的時候連看小袖一眼的功夫都顧不上。小袖被這嚴肅的氣氛搞得也無端端緊張起來,連連點頭答應。
吩咐了這一句以後,焚香也沒有再說話。一個人低著腦袋自顧自地想著事情。
這本賬簿,還有今天無意間看到的事情,都猶如燙手山芋一般讓自己捧到了手上。
“孽緣。”
焚香沒頭腦地一句歎,讓小袖嚇了一跳,卻又不好過問。隻好也陪著她一道歎氣。
隻不過,小袖是整個都想錯了。她以為焚香單是指著自己與穆長亭的有緣無份。哪知道現下焚香腦子裏裝滿了的都是鄒府中人的事,壓根就沒有想關於長亭的一件事。
記得當初良玉把那本賬落下的時候,她就想著找一天神不知鬼不覺地還回去。哪知道這日子隔得越久,自己還反而越不當一回事兒。到最後良玉沒發現少了一本賬,她也就更是忘記了這件事情。
直到兩天前,當鄒宜君還在打理鄒府的布綢生意,而鄒正言也正忙於交接與回浣紗鎮的事宜之時,焦頭爛額的良玉又找上了她。這才有了她幫著良玉查賬對賬這一出,這不對還好,一對反而出了問題。
當她瞧著洛江閣那寥寥數筆的支出時,焚香隻覺得自己的頭皮都快炸開了,一股涼氣從頭冷到腳。
若自己記得沒錯,剛進鄒府的時候,就被鄒母吩咐過,說自己的夫君鄒正行在鄒家的一處別院調理,休養生息。若記得沒錯,這處別院的名字就叫做洛江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