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正言想通了這點,倒也不再急著去幫焚香度過這尷尬的局麵。反而,他卻有了幾分複仇的快感。因為鄒家多年對他的冷落,更因為焚香的心裏有別人的名字。
反觀焚香,雖然是被鄒母來了一個又一個的下馬威,倒也氣定神閑。大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氣勢。昂首挺胸間,即便是跪在當場也不輸掉任何氣質。這樣倔強的背影未免太過耀眼,甚至也將良玉的目光吸引了去。突然間,她對這個自己從來沒有仔細打量過的外來少女生出了不少好奇的心思。
大概是對正耀也已經叮囑完了,大概也是鄒母心裏的憋悶驅散了不少。待到焚香已經跪了大半晌,鄒母這才轉過頭來對焚香說上今日以來的第一句話。
“行了,起來吧。總是跪在這兒,我都替行兒心疼啊。”
“謝婆婆美意。”
焚香微微一笑,站起來時才發覺腿已經跪得麻了。又癢又痛,險些讓她齜牙咧嘴地露出自己的淘氣本性。鄒正言薄唇微抿,將她這些小動作都看了去。
“嗯。”
鄒母淡淡回了一句。一手接過正耀奉的茶。焚香剛落座,見在場的眾位都沒有再說話。低頭思索間,便已經知道該怎麼讓這氣氛活絡一些。
“婆婆。您知道,焚香從鄉野之地來,也沒有什麼好拿出手給夫家各位親戚的。承蒙先皇不棄,陸家也算有些作為。今兒個焚香從家裏帶來的,都是些布坊繡莊的繡娘新製的樣品。婆婆,您要不要現在瞧瞧?”
焚香說這話時,有別於北方人直來直往的口音,她的吳儂軟語更顯得別致精巧,溫溫柔柔的嗓音在這大堂裏飄來蕩去,倒也成了這些北方貴族眼前一道新奇的風景。鄒正言聽著焚香這番半是哄勸半是討好的語氣,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大概因為這幾天總是緊繃著神經趕路,提防著潛在的那些盜匪死敵,突然回到家裏輕鬆下來,反而讓他有些意誌消沉了吧。
想到這裏,鄒正言不自覺捏了捏鼻頭。正在這時,焚香甜膩如糖水一般的嗓音在這空曠的大屋裏又響了起來。
“婆婆,您看,今日焚香帶來的繡品裏有不少都是年輕女子用的物品。本來是想著不知道正行是不是還有些遠方表妹表姐之類。現下不如讓我來個借花獻佛,先讓良玉嫂嫂挑些過去,也是好的。婆婆,您說呢?”
果不其然,先前對待焚香的話還是不冷不熱的鄒母聽到焚香這麼說,忍不住也是眉間一動。她先是打量了焚香一會兒,見她笑得無害,這才對良玉笑道。
“良玉啊,我這二媳婦家裏雖然沒什麼長處,卻最會做些布匹繡樣,這過幾日你就要陪你父親進宮陪曹婉儀賞花觀魚,不如就先挑幾件吧。若是都不滿意,讓你這二弟妹幫你現做,也是可以的。媳婦,你說是吧?”
鄒母說著,便望向了焚香。看起來是在征求焚香的意見,可這語氣完全便是命令。焚香心裏雖然實在鬧不清楚為什麼鄒母會這麼討厭她,倒也不以為意。
讓她親自做便做吧,反正討好人的活兒,她自打十四歲接手陸家布莊開始,就無時無刻不在做了。說小了去,她總是在討好周旋於陸家,說大了去,她討好的,可是整個大宋朝的王公貴族和遼國契丹人。
良玉本在打量著焚香的神情,純屬是因為好奇更是驚訝。身在官宦之家,又生為女孩家,從小對於這些明爭暗鬥的口舌之爭便極其敏感。隻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平日裏總是慈母模樣的鄒老婦人,怎麼會對這紅衣少女這般苛刻。就連良玉都為她感到委屈。
“那是自然好的。隻要良玉嫂子願意,任何時候都可以。”
哪隻這少女竟然還咯咯笑著,答了鄒母的話。好像這些對白對她來說根本就像是吃飯一樣平凡,根本就不能傷到她分毫。這一下,良玉對焚香更是好奇了。深究之下,竟然有些不適應焚香突然直視而來的雙眼。這樣的眼神,是那樣的光明磊落與直爽,看得良玉有些不知所措。
焚香見良玉如此慌亂,淡淡一笑,忽然便走到了良玉身邊。
“焚香見過良玉嫂嫂。良玉嫂嫂,焚香帶來的繡樣總共是十二箱,若要仔細瞧,也要費一番時日。若嫂嫂不介意,倒是今晚便可以過來瞧瞧,看看。”
說著,焚香便一手輕輕拉起了良玉的手。見鄒母沒反對,她倒也更為放心了。隻不過坐在一邊的鄒正言卻臉色陰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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