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賢弟離開浣紗鎮之前一個月,她送給我的。”
青譜喃喃說著,思緒仿佛回到了一年前,尚未到豆蔻年華的香兒已有鄒家婚約在身。那日他悄悄約香兒出來,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出口。依舊像小時候那樣,焚香嘰嘰喳喳說個沒完,他在一旁靜靜地聽。
突然,香兒便拿出了這個香囊袋,說是為他踐行。那一刻,他心裏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他氣,為什麼香兒不留他。
他喜,香兒心裏至少還有他這個人的位置。不管他被香兒擺在了什麼樣的位置。
他悲,這香囊似乎不僅僅是在為他踐行,他明白,這是香兒在說,有緣再見。
青譜盯著前方那一輪殘月,想事想出了神。正當申屠正奇怪他怎麼沒有半點他期待的反映,青譜又回話了。
“因為我屬兔,她便繡了一對兔子耳朵。還說要好生藏起來,怕別人笑話我。”
還沒等青譜說完,申屠便已經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還邊重拍了青譜臂膀好幾下,可憐鍾青譜文弱書生一個,又怎麼承受得住申屠的這幾下。
青譜臉色一變,倒也不因為剛才的羞澀而上臉了。待到申屠笑夠了,他才又談起沈冰的傷勢。
“這三日,還真是辛苦賢弟了。如果不是早先遇到你,現下我還真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啊。”
申屠尷尬地笑了笑。追雲寨雖然是很有名頭,卻畢竟是盜匪之地,有點正當手藝的人自然是不願意涉足這裏。若是哪日朝廷發起狠來,就連追雲寨的窮凶極惡都不買賬了,別說是追雲寨裏那些作奸犯科的人,就連和這山寨沾上了一丁點關係的百姓都要受牽連吧。
青譜點了點頭,自然明白申屠指的是什麼。忽然他便整理了一下衣袖,這才慢條斯理地對申屠說道。
“大哥,我來之前,便已經向知州大人請假說是要回家一個月,現下假也已經批了下來,待我這兩日收拾收拾,去浣紗鎮上去為沈冰姑娘籌備一些藥材便好。中間不會出差錯的,你放心。”
申屠歎了一口氣。
“我哪裏是不放心你做事。我是心裏有愧於你,你我都清楚,你幫我越多,咱們就拖累得你越多啊。”
明明是沉重的話題,卻被青譜輕描淡寫地答了回去。
“大哥說的是哪裏的話,若不是大哥不顧道上規矩,從其他劫匪手裏救了一介杏林的在下,試問青譜哪裏還有那個命來讓你拖累。”
申屠一愣,倒也不再和他謙讓下去了。隻是無奈地抱怨了一句。
“你的這張嘴啊,也就合適做一個從九品的閑職了。”
青譜聽到申屠說這話,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置之不理,反而是愣在了那,似乎有什麼話他想說卻未明言。
過了半晌,青譜這才又起了個話頭。
“大哥,其實今日來也是向你來告別的。若是往日還有個什麼病痛之類需要有人來調理,大可去浣紗鎮找我父親。明日青譜回鎮上,會和父親先說好的。”
說著,青譜便取下了脖子上的紫玉一枚,想要交到申屠手上。申屠並沒有急著去接,反而是先站了起來。
“辭行?你這是要去哪兒?”
青譜低著頭,依舊沉默不語。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孩兒。突然他輕輕歎了一口氣道。
“去王都。參加閣試,依薦入禦醫院。”
說罷,青譜抬起了頭,堅定的雙眼對上了申屠的一臉驚訝。也不知道是憤怒還是太過意外,申屠再問話時,聲音竟然有些打抖。
“你怎麼突然想要進朝廷了的。”
“我……”
青譜抿了抿唇,眉頭也皺到了一起。麵對申屠不棄的痛心疾首,他自然是明白。這麼多年來,申屠帶領追雲寨與朝廷做對,劫富濟貧,無非便是想要還老百姓一個公道。
可是若是青譜進了朝廷,成了禦醫院裏的一名太醫,豈不是就要卷入到政治洪流之中,成為他敵對的人?
“大哥,我走了。”
什麼都已經不用再說。不管自己的理由是怎麼樣的,也難以讓申屠接受吧。青譜知道,這無異於是一種背叛。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便轉身離開了追雲寨,再也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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