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恍惚間,他好像又聽到了焚香在哭。
他想對她說別哭,也已經沒那個力氣了。
……
站在祠堂前的宣文因為無所事事,自顧自地發著呆。貢品既然已經到了欽差手中,他也沒有什麼多餘的事情了。
不知不覺間,宣文的思緒便總是在這十五天裏打轉。怎麼都沒辦法擺脫這樣的回憶循環。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小廝卻冒冒失失地跑進了祠堂。
“哪家的仆人,真是沒規矩。”
管理祠堂的主室長輩斥責了一句,讓那小廝立馬就立在了門口,不敢再向前一步。
宣文回頭,卻一眼瞧見了那小廝。撥開重重人群,就這麼行了過去。
“怎麼了?”
這個小廝是宣文差給焚香這兩日使喚的。陸家布莊今時不同往日,女眷下人多些,想要有個能夠使力氣的就隻有鄒家帶來的幾個男仆人和鄒家大娘子留給焚香的承事。
畢竟是外人,宣文心裏多少有些猜忌。再加上自那一晚以後,宣文總是有些心神不寧,便撥了幾個機靈的隨從到了焚香身邊。
“少爺,這王家表少爺,王憶遲突然找上門來了。”
宣文一愣,一時沒緩過神來。他轉頭看了一眼祠堂,卻見這些人並沒有太注意到他的離場,這才放下心來繼續與小廝問話。
“王憶遲?他來做什麼?”
“……他說……他說他知道那半塊玉佩的去處,現下正鬧著到祠堂來找長老去一探究竟呢。”
“走,我與去一趟陸家莊。”
宣文低頭思索再三,見祠堂裏的氣氛愈加熱鬧,大家注意的焦點都在愛出風頭的偏室身上,趕忙便叫小廝帶路,匆忙往陸家莊趕去。
但願在這陰雨連綿的天裏,他能化作一把傘,為已在飄搖之中的陸焚香遮風擋雨。
……
焚香歎了一口氣,低頭間將自己眼角的淚給逝去了。
她想了太多,想得實在有些累了。
剛起身,小袖便在一旁扶住了她。
“娘子……您還是回房歇著吧,這祠堂裏還有宣文大少爺呢,您反正又不會去見那欽差,何苦一人枯坐在此呢?”
焚香默默搖了搖頭,指了指房門道。
“我就想在這裏想些事情,然後再到父親那兒,給他老人家上柱香。”
小袖聽罷,眼眶一紅。輕聲勸解著焚香。
“老爺若在世,會明白娘子的一片苦心的。娘子是要救陸家人,又何須自責呢?錯不在娘子,從來就不在娘子啊。”
焚香一聲長歎,怔愣間竟然有些失神。
她緩緩坐回軟塌上,一臉迷茫。像是在問蒼天,又像是在問小袖。
“你說……我還剩下什麼呢?長亭離開的時候我沒有去找他,現下就連爹爹給我的遺願我都守不住……我陸焚香這一生……到底還剩下些什麼呢?”
一行清淚不自覺自她失神的眼眸中流下,悄無聲息地讓人害怕。小袖慌了,她的無言以對似乎正是應和了焚香的話。
焚香默默在那裏哭著,仿佛這淚水永無止盡。今日的痛哭流涕,是要將昨日忍受的孤獨與彷徨一並流盡。小袖手足無措地望著漸漸失控的焚香,在那一刻她突然有一種感覺,她的小桃娘子又回來了。
“娘子……”
小袖好不容易想了些安慰的話,剛要上前,突然門扉卻被人給重重撞開了。
叫囂著的人,竟然是許久不見王憶遲。小袖雖然慌張,第一件事卻是擋在了焚香的身前。
“這位少爺,這位少爺。您雖然說是有事找咱們夫人,可得要小的通報一聲不成?”
承事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看來為了能夠攔住這個蠻橫的王憶遲,實在是吃了不少苦。
難能可貴的是,他竟然還依舊保持著一臉討好的笑。就好像人家賞給他的不是巴掌和拳腳,而是天大的好處。
“閃開!奴才!”
王憶遲驕陽跋扈的模樣小袖是見得多了,卻從沒有見過他像今天這樣在焚香麵前還敢造次的。
小袖臉一沉,剛要嗬斥他。卻被人猛地拉住了手。
她驚愕地回頭一瞧,卻見焚香臉上淚痕猶在,卻在用冷冰冰的眼神盯著王憶遲看。
可憐這位表少爺天生遲鈍,渾然未覺。見焚香一直躲在小袖身後不出聲,以為正是因為他抓到了焚香把柄的緣故,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他一把將承事推到一邊,剛要說什麼挑釁的話。卻被突然站起來的焚香嚇住了。
隻見焚香低著頭整了整衣袖,抬頭間,就連臉上的表情都失去了溫度。
“表哥,你來,可是有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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