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過後的一個夜裏,焚香與宣文再度聚首在陸家莊的書房內。現下焚香的書桌都被清空了,桌麵上盡被各式各樣精細典雅的布匹與繡樣所覆蓋。兩人各自拿著一本冊子,埋頭一一對照著,大大小小,每一針一角都不放過。看到最後,焚香眼睛都有些花了。幾乎是跌坐在椅子上,不住捏著鼻頭。
“怎麼樣?”
宣文急切問道。
焚香搖了搖頭。緩緩張開眼睛。
“雖然說做工粗糙了些,竟然走線是一模一樣的。那些布匹呢?”
焚香反問著宣文,雖然他還沒有出聲,可是從他的表情上她已知道了答案。好半晌,宣文也坐了下來。
“還剩最後一匹我沒有比對,其他的布匹也是。雖然看起來用的材料品質不一樣,染布工序與咱們如出一轍。”
“……嗬,真是奇了。這種事兒,我還真是頭一遭碰到。一碰到竟然是這麼大的動靜。”
焚香冷笑了一下,又隨便拿起了其中一匹布對著燭光看。
“你說,這該怎麼對付?”
宣文向前傾著身子,輕輕問著。似乎焚香就是一縷虛無縹緲的煙,重重一吹就會跑了。
“突然這麼問,我哪有什麼辦法。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這麼一來,咱們說不定不得不去換掉上報給知州的貢品禮單了。”
“換掉?全部?”
宣文睜大了眼,吃驚的模樣卻讓焚香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平日裏冷靜的宣文被焚香的這一笑給羞紅了臉。繞過書桌,像小時候那般,責備地戳了一下焚香額頭。
“香兒,現下不是玩的時候。”
焚香咯咯笑了好一陣,這才收斂了笑容。
“我自然也不是說笑的。確實是要換,全部。”
聽到焚香肯定的答案,宣文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求知州通融這事兒倒是好辦,可是咱們去哪裏一下又弄出那麼多合適的布匹與繡品清單。”
“這有何難?上幾次的集會,不是淘汰掉了好些新繡品與布匹麼,就用那些淘汰了的抵上。不夠的咱們再去篩。大不了用明年的布匹抵了。至於明年的空缺,咱們還有一年的時間想呢。說不定遼國的那兒的哪個王公貴族又點名道姓說喜歡什麼式樣,咱們也省心了。”
宣文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在掂量著焚香提出來的辦法。這也算是沒辦法的辦法了,那些被淘汰掉的布匹與繡品,並不是次品,相反,有些品質說不定比上報上去的更加好。隻不過人做什麼都喜好留一手,既然是上貢,當然就要一年更比一年好。今年上報上去的,不過都是些保險折衷的東西,這也是主房與偏房的人辯論了好幾日得出的結果,現下卻因為一個突如其來的狀況就被當初一聲不吭的陸焚香給推翻了,實在不能說不是個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