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韓月珠的背影,君忘憂的指尖在蛛兒的竹筒上輕輕拍了拍,像是自言自語似的開口道:“你也不喜歡她,是嗎?”
蛛兒的竹筒發出一陣細微的響動,君忘憂的指尖又在上麵輕輕點了點,歎了口氣,“我知道,她絕對不是表麵看起來這麼天真懵懂,可是那個傻小子不懂。”
君忘憂又歎了一聲,白嫩的指尖點了點竹筒,眉心之間夾帶了一抹愁緒,遠遠地看向了別處。
這邊君忘憂滿腹心事,那邊花叢下的祁連庸德也捏著一杯酒,看似平靜無波的麵容上,卻有著一絲難以言明的惆悵。
“殿下一個人在這裏喝酒,不覺得無趣麼?”
聽到這聲音,祁連庸德的眼中浮起一抹細微的亮光,唇角不自覺地便浮起了一抹溫潤笑意,“謹王怎麼沒有跟你在一起?”
就在她過來之前,追影急匆匆找到了夏侯瑾,同他耳語了幾句。先前還在嬉皮笑臉同她調侃的夏侯瑾,麵色頓時凝重了幾分。盧淨初清楚,追影送來的,必定是有關無定的事情。
果真,夏侯瑾同她耳語幾句,之後便轉身同追影二人迅速離開了韓府。盧淨初本也並不打算要來找祁連庸德,隻是想要找君忘憂的時候,竟發現自己碰巧撞見了他。
“謹王府裏有些事情,急著回府處理,所以就早早回去了。”盧淨初笑了笑,簡單道,正待從祁連庸德身邊走過之時,一隻手卻被祁連庸德不輕不重地握住了。
微微低垂著視線,祁連庸德的表情如今究竟是什麼樣子,盧淨初一點也看不清。
“你和謹王可以打打鬧鬧,對我就不行麼?為什麼在我的麵前,你就隻有半點也不錯的禮節和客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飲酒了關係,祁連庸德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沙啞,“是隻對我如此淡漠,還是……隻能和謹王如此親密?”
他的話令盧淨初始料未及,略微一愣怔,盧淨初輕輕拂開祁連庸德的手,麵色從容,沒有半點波瀾,仿佛被她拂開的,就隻不過是一片落葉罷了。
“殿下喝多了酒,有些糊塗了。”盧淨初輕聲道。
“與其說糊塗,倒不如說是更加清醒了。”祁連庸德眉心微擰,自嘲似的輕笑一聲,“我隻是在感慨,有時候人和人的緣分就隻是差了那麼一步。”
“殿下此話從何說起?”
“原本便是我先在盧家認識了你,可我那時有眼無珠,隻知道憑著感覺,被看起來光彩四射的盧幽珊吸引,卻從未注意過你。當我意識到你才是一塊未經雕琢,世上獨一無二的璞玉,而盧幽珊她隻不過就是一塊五彩斑斕的鵝卵石時,時機卻已經被我錯過了。”
祁連庸德臉上的笑似是帶了一抹苦澀,“隻不過就是晚了一步,等我意識到的時候卻已經晚了。謹王比我運氣好太多,他在見到這塊璞玉的時候就牢牢抓緊了她,可我卻錯過了。這一錯過,就永遠都不要再妄想可以找到另一塊一模一樣的璞玉。”
他在緩緩開口說著的時候,盧淨初隻是靜默的聽著,期間不發表任何一句看法,麵色也不見有半分動容,就連她的眼神,都不曾轉過一轉,平靜的就好像是在聽著一個年邁的老人,日複一日說著當下的天氣一般。
見她毫無動容,祁連庸德的麵色變得有一絲複雜了起來,心裏隱隱有幾分期待,卻又唯恐自己的想法錯的離譜。稍稍穩了穩心神,祁連庸德又開了口,聲音裏已然帶上了一絲情緒的波動。
“但是,第一個發現了那塊璞玉的人,未必就是真正懂得如何雕琢佩戴它的人。或許……”
盧淨初笑了笑,打斷了祁連庸德的話,“殿下是想要是說,王爺他未必會有殿下懂我的心思麼?”
祁連庸德沒有繼續開口,隻是看向盧淨初的目光之中多了幾分灼熱。
“倘若殿下真是這樣想的話,那殿下從一開始就錯了。”盧淨初臉上的笑容雲淡風輕,說出的話,卻是令祁連庸德愣了一愣,“無論是怎樣的一塊玉,玉就是玉,永遠都隻是一個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思來打磨雕琢的物件。”
“再如何價值連城的一塊玉,也都隻不過是隨時可拋的身外之物罷了。”盧淨初一字一句道,一雙清澈的眼睛卻意味深長地看向了祁連庸德,“殿下若是想要得到這種‘玉’,其實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無數。最難得到的,是無價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