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力氣不敵盧百之,被他扯住頭發,頓時腳下一個踉蹌絆倒在地,頭皮上一陣陣撕裂的劇痛,讓她的臉都痛苦到扭曲成了一團。她竭力掙紮著,像條扭動的蠕蟲一樣,被人使勁扯住觸角,狠狠向前拉著。
“老爺!”慌亂的周媽媽這才像是回過神,趕緊上前阻攔,“老爺!夫人最近身子不好,經不住這麼折騰啊老爺!”
周媽媽剛要上前拉扯二夫人回來,卻被盧百之狠狠一腳踢開。
二夫人就這樣被狠命扯到了院子裏,那用白布包裹著的屍塊就堆放在院子當中,滲出的鮮血已經染透了布料。一陣風吹來,吹開了那破布的一角,恰好不偏不斜露出了盧元恒的頭顱。
見到兒子那鬢發散亂,死不瞑目的淒慘模樣,二夫人尖叫一聲,嚎哭的聲音就像是一柄生鏽的鈍刀,戳在人的耳中一陣嘶啞的生疼。
“恒兒!恒兒啊!”二夫人披頭散發,一把牢牢抱住了盧元恒的頭顱,尚未完全凝固的汙血染透了她的衣襟,那從她大張著的口中瘋狂衝出的咆哮哭號,就像是一頭發狂受傷的母獸,“誰!?到底是誰害死了我的恒兒!”
“恒兒——我的恒兒啊——”忽然,二夫人的哭號一下子沒了力氣,臉上的血色像是在瞬間被人給一下子抽走了似的,身子一軟,緊抱著盧元恒的頭,兩眼一翻白地向旁邊歪倒了下去……
就在二夫人正痛不欲生的時候,清寧院裏也籠罩上了一片淒涼的殘霧。老夫人兩眼泛紅,神態除了有些唏噓,倒是平和的多。
“你二哥他怎麼就那麼糊塗,現在想一想,他這份不滿,隻怕是從由我做主,把鋪子交還給你們兄妹手裏就開始了。那孩子從小心氣就高,向來都不允許府裏有什麼人在他之上,可我沒想到,他竟然會真的做出了這種事……”
老夫人擦了把眼角的淚珠,“糊塗,真是糊塗。咱們盧家現在的家業,還到你們兄妹兩個手裏的,本來不就是你們父親母親的麼,可他竟然……”
“連刺殺這種法子都想得出,還是在皇上的麵前,隻是把他給五馬分屍,已經是皇上給盧家莫大的麵子了,倘若是冠上了行刺皇上的罪名,那咱們盧家隻怕現在已經被滿門抄斬了!”老夫人連連歎氣,隻是臉上的悲戚神情,終究算是淡薄。
盧百之隻是她的庶子,盧元恒又不像是盧幽珊一般,從小就跟在她的身邊,一來沒有那份血緣牽扯,二來也沒有後天養成的情分,他的死,對於老夫人來說衝擊並不算大。
盧淨初一言不發,隻是端了熱茶放在了老夫人麵前,安靜地陪伴著她。等老夫人的情緒再平穩一些了,盧淨初才緩聲開口道:“二哥和大姐姐他們,不像是我和大哥。我們兄妹兩個從小無父無母,雖然是在自己的家裏,卻沒有父親母親的庇護。”
“沒有了那份庇護,我們做事也就隻能分外小心謹慎,力求不出錯。可大姐姐跟二哥卻不一樣,他們從小就有二叔二嬸的庇護,即便是犯了錯,也總有人能夠不遺餘力的幫他們。有父母在身邊全力保護的子女,心裏所忌憚的自然就少。”
盧淨初緩緩道:“在孩童時,這份肆無忌憚還是分外天真可愛的。可等到長大成人,倘若這份肆無忌憚還是不知收斂,自然也就容易闖禍。二哥他未必是真的想給盧家闖出這麼大的禍事,說到底,他也隻是個被嬌寵壞了的孩子,還沒有長大而已。”
“隻是可憐了二叔二嬸,膝下就隻有二哥這一個兒子,現在二哥丟了命,他們的心裏必定是最不好受的。喪子之痛到底有多痛苦,老夫人您也是體會過的,孫女鬥膽替二叔二嬸求個情,您暫時就先別責怪他們了。”
“你這孩子,總是心軟的叫人心疼。”老夫人憐惜地看一眼盧淨初,目光卻有些飄忽地看向了遠處,盧淨初的求情不無道理,卻也提醒了她一點。
這段日子以來,盧幽珊和盧恭安兩個人連連惹禍,現在的盧恭安甚至已經招惹到了殺身之禍,歸根究底,這一切的源頭都要怪罪於誰?倘若盧百之他們兩個,能夠不這麼驕縱這一雙兒女,他們又何至於惹出了這樣的禍事?
先前在她唯一的兒子盧恭安死去之後,她曾經還以為,即便盧百之隻是庶出,可要是能夠撐得起盧家的基業,讓盧家重回輝煌,嫡出庶出又有什麼分別?
可現在看來,她之前的想法簡直是大錯特錯。她以為沒什麼不同的這個庶子,根本就不是能夠襯得起盧家基業的材料,甚至還會成為為盧家惹來災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