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躥過窗戶撲向院子的時候映之正好擦著地麵滾出了房間,露在外麵的皮膚被硌地的沙石劃出道道淺顯的血痕,腳踝處也輕微燙傷,火辣辣的疼。
她拍拍身上的衣服,皺眉看著被衝天的火花染紅的夜空,再晃眼看著雅靜的站在自己不遠處的十三月老爺,心下一鬆,又驀地一緊,纖細的手指輕輕一晃,脖子上的項鏈便落在手中。
“……都說虎毒不食子,……您連畜生都及不上。”映之翻轉著手裏的項鏈,拇指點過墜子的中心,尖尖的鋸齒便顯了出來,她看了眼燃著熊熊火光的房子,嘴角勾勾,凜冽,“既然如此,倒要看看怎麼個食法。”
她捏著墜子的手輕揚,腳步不停,血痕蔓血,人卻迅速的逼近十三月老爺,手指一動,一條細細的痕跡便顯現在十三月老爺的脖頸上,汩汩的血漬沿著脖子染到衣袖上,嫣紅一片。
“……所謂知女莫若父,從你出手的那一刻起,你便該知道我們之間不會再有什麼粉飾太平相安無事了。”她握著項鏈的手微微用力,潤白的脖子上的血痕瞬然變深,血色的珠子滴答滴答的自領間墜落,映之卻沒有半分鬆手。
“二選一。……自己下台安靜規矩的生活去,還是我幫你安排怎樣過下去?”映之沒想過要學著他的樣子殺人放火毀屍滅跡,她的手上既有可用的籌碼又就沒必要舍近求遠,而且這種將名聲清譽看成命脈的人來說,死算是便宜的。
“怎麼樣,想好了嗎?”見十三月老爺不說話,映之抵在他脖間的手又緊了緊。她不願意為了報複這樣一個人搭上自己現有的生活,但這並不意味著她什麼都不做。
“……倒是小看了你。”感受著侯間冰涼的觸感,十三月老爺沉著眸子瞥了眼映之手上的星星鑰匙墜子,臉色黑黑。他還記得這墜子內裏的構造,當初柳生淨偷了張兩人的合照放在裏麵,得意的衝他炫耀了好一陣子,想不到到了她的手裏居然就變成了傷人利器。
“柳生淨知道該是會難過吧?”他說。她是那麼珍惜它。
“……你如果知道當初她扔下它時的冷決,那麼你就會覺得落在我手裏該是多麼幸運。你——”映之諷笑,忽地手機響起打斷她欲說的話,映之伸手拿出來瞥了眼又放下,對十三月老爺揚唇,“想知道是誰的嗎?”
“……”十三月老爺看了眼映之帶著漫笑的臉,微沉目,不語。
“嗬、看來很快就有人找來這裏了。要怎麼辦,想好了嗎?”映之偏著頭看了外麵的車子,慢道,“忘了說了,門口的車上還坐著一個您的老下屬呢。”
如果他不願意放手,她也不介意讓大家知道某些過往,雖說這樣麻煩了些,但一勞永逸。映之看著十三月老爺在火光裏變幻不定的臉,笑語,“藏了十幾年,應該讓他見見光了,您說是吧?”
十三月老爺一聽這話,眼裏寒芒凝聚,放在口袋裏的左手迅疾的抬起,隻聽得砰的響聲,映之已捂著血紅的胸腹癱軟在地。
既然有人要找來了,那麼你還是早些上路吧。
他漠然的看著映之倒地的痛苦樣子,舉步走向院外,砸開車窗,對著裏麵已經疼至昏厥的那人閉眼一槍,鮮紅的血立時蔓延開來,火光中映照著他的麵容,靜如黑山。
他怎麼會容得下對他盡是威脅的人呢?
他既然願意留下他那就表示他的指掌就是這人的世界,再怎麼翻翻轉轉他也隻能在名叫十三月的男人的掌控中生存。
他伸手出去試試那人的鼻息,奄奄的不剩一口氣,冷然的嘴角不自覺的揚起。反正都是消失了十幾年的人,現在死掉也算是多活的,也能安息了。
他將那人從駕駛座拖開,自己坐上去查看了一下車子,安好後下車將臉色慘白的映之抱上後座,一踩油門便駛出了別墅區。
“需要我給你帶什麼話嗎?”靜默中十三月老爺的聲音響起,他透過後視窗看著異常平靜的映之。她半眯著眸子倚在車窗邊,一手微用力捂住流血的胸腹,一手垂在身側,過長的劉海遮住大半神情,仿佛睡了一般。
“帶話?”
“……當是遺言也可以。”
過了前麵的路就到了鬧市,車水馬龍什麼意外都可能發生,而他隻要拎著那隻僵硬的手向自己掩飾性的開一槍,然後故作掙紮的摔出車就可以了。剩下的結果不外乎車毀人亡,而原因經過他早已想好,總之事情不管怎麼樣都不會牽扯到他分毫。
“不需要留些什麼話嗎?”
“留給誰?”映之諷刺的抬眼看他,眸子裏滿是嘲笑,“你夫人、還是卿雲秀之?告訴他們你的所作所為?”
“看來是我多事了,既如此,好走吧。”他說著,放開掌在方向盤上左手拿起槍正想朝自己虛假一下,就聽到映之的冷語,“你的確多事了,……就算現在我什麼都不說他們也會知道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