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哥,你跟我之前認識的,有些不同。”同心還沉浸在這些日子救死扶傷的快感中,與安秉生之間也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哦?”安秉生挑眉又恢複平常暖意的笑容,饒有興致地問道,“那我在你心裏究竟是怎麼樣的。”
同心眨了眨水靈靈的雙目,似是仔細思量了一番,才認真道,“初次見你,隻覺你是個文質彬彬、善解人意的翩翩公子。再次與你相遇,又相處數月之後,才發現你是外冷內熱,隨性瀟灑之人。”
瞧著安秉生微微揚起的唇角,她又繼續言道,“而經曆了此番蓮花村之行,才明白你醫術高明,卻從不張揚,武藝高強,卻從不顯露,看似閑淡散漫,卻在危及時刻事事謹慎認真。”
此話一出,安秉生竟咧嘴笑了笑,“還是生平第一次有人這樣誇我。”
忽的又垂了雙目,分外認真起來,“事事小心謹慎,那是因為我想保護身邊的親人。”
“親人?那我算嗎?”同心不經意問道,離開的京城她便是一個人,哪裏還有親人。
“當然算,從你踏入曼雲居的那刻起,我便將你視為親人。”安秉生堅定的目光落在同心的周身,弄得周遭的氣氛突然嚴肅起來。
“隻要今生尚存一絲氣息,便要護你一世周全。君子之諾,言出必行!”
聽了最後這一句令人浮想聯翩的話,同心有些不自在地撇過頭去,望著地麵樹影斑駁的搖晃,發覺有些尷尬。
“其實四年前,我們全家舉遷江南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柔兒了。”見氣氛有些沉悶,安秉生忽然轉了話鋒。
“那柔兒也和你一樣懂得花草茶的功效了。”同心急忙接了一句。
“何止是懂,各類花草的了解簡直是到了精通的地步,其實蕁花的利害功效,也是她查閱古書研究出來的。”每每談及這個妹妹,安秉生總是露出欣慰的笑容。
“那就是說,世間少有人了解這個功效了。”同心微微皺下眉頭,心裏浮現一抹憂慮。
安秉生如實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或許吧。”
柔兒,柔兒,這個名字不斷地在心底默念著。
柔嘉!精通花草藥茶的柔兒。
太後!宮中那個位高權重的女子。
除了她,宮中還有誰可以背著皇帝隻手遮天。
柔嘉那麼懂得用茶、泡茶,那太後賞給映月的珍貴茶葉定是蕁花,那映月的孩子豈不是因為那一包蕁花茶而死。
一想及此,同心開始有些後怕,曾經自己是那麼地信任柔嘉,可是原來這一切都是太後的陰謀,柔嘉入宮為妃早就是太後一早計劃好的。
柔嘉一開始甘願為奴留在自己身邊,隻是為了幫太後傳遞消息,那同宇和葉茉的事情……
原來這一切都怪自己,識人不清,間接害死了弟弟,她們母女為了這個後位竟是這般的不折手段。
不對……若是柔嘉是太後的女兒,那弘曆呢?他也是太後的親生兒子呀,太後怎麼會讓自己的女兒和兒子在一起。
這一切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除非……弘曆根本就不是太後的孩子。
“心兒,你在想什麼呢?”望著愣愣出神的同心,安秉生有些不解地問道。
同心猛地回過心神,抬眸對上他疑惑的雙眼,有些吞吐道,“沒…沒什麼。”
安秉生微微勾起唇角,隨口道,“還以為你也認識柔兒呢?不過她如今遠在京城,你也不可能見過她。”
“安大哥?你的阿瑪曾是宮中的太醫?”
安秉生似乎不願提起自己的阿瑪,倏地斂下眸色,很敷衍地點了下頭,隨即言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快趕路吧。”
說完,便大步朝前走去。
同心愣了一瞬,也急忙跟了上去。
其實姓安的太醫,同心立刻便想到了安遠寧。若是安遠寧真的是安秉生的阿瑪,那他為何沒有在文字獄一案中被斬?
雖然她至今也不信安遠寧犯下了這樣的罪名,但……安家確實被滿門抄斬了呀。
太多的疑問畫滿心頭,同心也無力去弄清楚。
……
回到曼雲居,同心已是身心俱疲,簡單梳洗一番,便早早上了床,閉目冥想。
上蒼為何對她這般殘忍,偏偏要在她決定放下過去,重新開始另一種生活的時候,發現了柔嘉的身世之謎。
所有的迷霧一一被撥開,所有的疑問一一被勾起,所有的痛徹心扉又一一被喚醒。
可是……如今自己遠在京城千裏之外,又能做些什麼呢?
這一切不過是讓自己徒增懊悔,徒增傷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