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承燁走近,在床板上坐下,怕是頗有些感觸,道:“你榮華富貴、風光無限了一輩子,如今老了,竟淪落到了這種地方,真是遺憾。呃?怎的轉起佛珠來了?”
太後心下一怔,隨即苦笑一聲,不言語,依舊轉動著手上的佛珠。他的這些話何嚐不刺痛了她的心呀,可是,隻要想到皇甫穎現在安然無恙,什麼苦,她都能承受。
“其實我一直耿耿於懷一個問題。”龍承燁看著太後道。
太後心中一緊。
“我就不是你兒子?就隻有他才是你兒子?”
太後吃驚地望著龍承燁,關於兒子與母親幾個詞,龍承燁從小到大都沒有提過一次。當然,他不是她親生的,他從記事起就知道了。她也奇怪,為何他從不問起他生母的事情,而如今他果真這樣問了,她的心竟微微的刺痛了。
繼而,又聽見龍承燁的話語,“你辛辛苦苦拉扯我十八年,對我就一點感情都沒有?隻記得遠在蒼國那個你才寥寥見過幾次麵的兒子?這十八年,是我承歡在你的膝下,不是他,你竟一點感覺都沒有?”
太後怔怔地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似乎也是沉靜到這十八年的苦與笑當中去了。他們雖是母子,卻甚少有這樣交心的時候,也許,這便是他們唯一的一次了。
“罷了,其實你也無需回答。這麼多年,你做的事情,怕是早就足夠說明你的想法了。到底是血溶於水,無論是隔著多遠,都割斷不了的不是嗎。”龍承燁頓了頓,然後繼續說,“你這樣愛他,處處都護著他,知道母子情深,你卻容不得她來愛護我。知道我愛她,你卻硬是要將她遠嫁蒼國,嫁給那個她根本就不愛的皇甫穎!即便我不是你親生的,這十八年,十八年啊!陪在你身邊是我,不是別人!你若把我當狗一樣養著,當初這麼狠心把我搶過來?”龍承燁忽然苦笑了一下,“也是,為了權力,為了地位,人呐,都是不擇手段的。”
猛然間,太後手一顫,手中的佛珠掉落了地上,她撐了雙目看著他。他的話中,提到了很多他,雖然聽上去讀音是一樣的,可是太後也肯定是知道,這其中有許多人的。難道,他已經知曉這一切了嗎?這十八年來,她確實做過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她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嗬嗬,終究是天網恢恢嗎。
入了天牢以後,太後就知曉,自己怕是永無翻身之日了。每每午夜夢回之時,總是夢見以前的事情。於是她拿了佛珠,誠心念佛,即便是連佛祖都無法原諒她,她卻隻能一遍遍的祈禱,再祈禱。
惠山的她,應該已經死了吧。既然是死了,龍承燁又是從何處得到的消息?
太後欲彎腰撿起佛珠,卻被龍承燁搶了先,本以為他是要丟的遠一些,結果,他竟將佛珠還給了她,然後道:“我想你是誠心向佛這後半輩子,都無法安穩你的良心!”
太後一怔,繼而又聽得他道:“我不會殺你,也不會殺他,我要你們活著,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