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哥,你看,我這個姿勢對不對?”畫屏拿劍擺出昨日小林教的姿勢衝著小林喊道。她的一張小臉兒紅撲撲的,像是塗了層胭脂,額角鼻翼沁著細密的汗珠。
小林走過去將她左肘向上托了托,又將拿劍的右臂向下壓了壓,道:“就是這個姿勢,我去點炷香,你就擺上一炷香的功夫就成。”
畫屏知他有意戲謔,一個轉身,揮劍就砍了過去。小林早知她定會動手,隻一個移步,便躲了開去。畫屏朝他躲的方向又是一劍,小林旋即又是一個翻身。畫屏連連追了好幾劍,都被他輕而易舉避開,立時嘟著小嘴不樂意了。她方才本就是鬧著玩,沒用上半分力氣,隻想讓小林出手教她幾招,不想小林光躲不打,她於是將那劍丟至一旁,氣呼呼地轉身坐在院子裏的石砌台階上。
小林走過去撿起地上的劍,裝模作樣地用食指緩緩撫過劍身,道:“恩,真是一把好劍,可惜沒碰上好主人,就被這樣扔在地上,可惜啊可惜。”他故意裝出老成的語氣,本想逗畫屏一笑,誰知畫屏半天都不出聲,他用眼睛偷偷瞄向畫屏,隻見畫屏仍舊一臉不悅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於是走過去在她旁邊坐下。畫屏見他一聲不吭坐在身邊,動身往旁邊挪了挪,小林跟著挪了挪,畫屏複又往旁邊挪了挪,小林竟也跟著往旁邊挪了挪,畫屏眼見著已經快到石階的盡頭,回頭對著小林恨聲道:“無賴!”小林方笑道:“好畫屏,方才是我的不是,你別生氣了。”誰知畫屏偏不理他,隻一雙眼睛淚盈盈的,好似要哭出來。小林頓時嚇壞了,平日裏和畫屏鬥嘴玩鬧也是有的,不過哪次也不過就是說一句好畫屏便算了的,今兒個不知自己犯了什麼錯竟讓畫屏動了真格兒,於是又是求饒又是認錯地說了一大段,畫屏方回過臉來說道:“方才流螢姐姐去收梅雪前你教她教得那麼認真,為什麼偏到了我的時候就這麼敷衍。”
小林一時愣住,畫屏流螢他素來都是一樣當成好妹妹的,隻是流螢性子不似畫屏淘氣,平日裏也不常常開玩笑,畫屏活潑調皮,小林亦喜歡逗弄她。所以教畫屏劍法時總愛和她嬉笑。畫屏往日並不會惱,今日竟這樣當真,小林不知說什麼好,隻好呆呆坐著。
後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緊接著是流螢的聲音傳來:“畫屏,小林,你們兩個快來,我從後山梅花上收了一大壇子雪呢。”小林方一聽到,立時站起身來,頓時看見畫屏朝他瞪著紅紅的眼睛。於是趕忙又坐了下來,方輕輕拉了拉畫屏衣袖道:“流螢回來了,咱們別鬧了。”隻聽流螢腳步聲向前院來,畫屏忽的站起身,甩開身邊的小林,蹬蹬跑向流螢,清脆的聲音如黃鶯出穀:“來啦!”
一連好幾天,畫屏都沒搭理小林,小林見到她亦心中訕訕不敢搭話。漫說流螢,雨桐,連姚文栓都看出來哪裏不對勁,可是畫屏黑著一張臉,任誰都不敢問。眼見著後天就是除夕,這樣僵著總歸是不好。
晌午的時候,畫屏在後山的小溪邊洗衣服,雨桐好容易找到這樣個搭話的機會,隻得硬著頭皮往小溪邊走去。事實上,同是女兒家,她又並不比她們大上幾歲,約莫也能看出這其中的端倪來,不過不願點破罷了。隆冬時節,溪水俱已結冰,需得用小鐵鑿先鑿開水麵厚冰方才能洗衣服。畫屏隻低頭專心鑿著,雨桐又落步極輕,她絲毫沒發現雨桐已走到身旁。山上溫度極低,冰也結的極厚,畫屏鑿了好一會兒,隻見那碎冰四濺,還沒能看見水流。她的手凍得不行,隻得放下小鑿子將手放在嘴巴邊上直哈氣。雨桐心裏一疼,忙衝上前去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裏,解開襟前衣扣要放進去捂上一會兒。畫屏突然間看見雨桐,眼中難免訝異,方一轉念便知道雨桐必是為了小林的事而來,想著想著,心下委屈無比,身子往前一傾,頭靠在雨桐肩上便嚶嚶啜泣起來。雨桐方才準備了一肚子的話,被她這一哭哭的心神俱亂,隻啞然不知從何說起,隻不停安慰著。過了好一會兒,畫屏才斷斷續續地歇了下來。雨桐抬手撫過她細膩雙頰,笑了聲傻孩子,語氣裏盡是寵溺。畫屏擤了擤鼻子,臉上還掛著淚珠,卻也莞爾一笑。
雨桐拿出手帕擦幹她臉上淚痕道:“大冬天的,仔細你的小臉蛋,等會兒眼淚在臉上結了冰看不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