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伯的口音饒舌難懂,而韋斯特的發音綿軟中帶有一絲難言的優雅。差異明顯的口音更加加深了李維的懷疑,這對主仆真如他們介紹的那樣,從小一起長大?
疑心就像火苗一樣的在心底撲閃撲閃燒起來,哪怕幼龍盧比奧對那個名叫韋斯特的管家充滿了莫名的敵意,李維終究決定與他們一路同行。
當李維提出請求後所有的目光第一時間全都彙聚到了韋斯特的身上,衣著比潔癖都幹淨的管家抄手倚在馬車上,嘴角斜斜的向上勾起,興味十足地如同在打量著獵物。
這種目光配上假假的微笑,李維隻想拿鞋底子狂扇他的腮幫子,然後唾一口在他的臉上。笑得這麼假,不會笑就別出來瘮人啊。
直到他點過頭之後魔法師才做出熱烈的回應。
帕裏安再也沒法放開奔馳了,可它卻並沒有什麼不滿。自打目睹了它一口撕下一隻烤羊腿,將腿骨哢吧哢吧嚼糖豆一樣嚼成碎末之後,在傭兵們的心目中它就成了耀眼的明星。按摩、刷毛,此時嘴裏嚼著的都是傭兵們省下的烤肉。時不時地特意翻開唇皮顯擺一下自己潔白的大板牙。
李維謝絕了韋伯同乘馬車的邀請,有意識地跟管家拉開距離,混在隊伍前端,有一搭無一搭的跟傭兵們聊著。傭兵們走南闖北的經曆配合著粗魯的言語反而別有一番粗獷的韻味。
歡聲笑語中李維猛然收住笑容,滿嘴葷話的傭兵們也一下子變得肅穆起來。
前方的石壁離地半米多高處有一個小小的石洞,石洞裏盤坐著一個人。一個苦修士,十七八歲,頭頂禿出一個碗口大的錚亮的圓,一身灰布長袍。
黑鬱鬱的峭壁陰影一直鋪展到他腳下一尺遠,光暗截然分明。灼眼的陽光直射石洞,強烈的光線甚至模糊了他的相貌,卻在他錚亮的頂門上刷出一圈亮光。石洞低矮,盤坐的身軀分外挺拔偉岸。
灰布長袍看不到塵點,卻也僅僅整潔,可是李維卻分明感覺到這個苦修士遠比潔癖的管家更加幹淨。
他的眼睛緊閉著,卻又在俯視眾生;謙卑的收著下巴,但是他的腰卻挺直如鐵。
李維有種感覺:縱然他坐的地方不是高出半米的石台而是低窪的泥水窪,他一樣會這樣傲然的俯視著。就連他平緩的眉梢都在表述著:我虔誠,我驕傲。他堅信自己從事的星空下最神聖的事業。
所有的傭兵都低垂著頭,放輕腳步,緩緩從石洞前走過。
身為一個無信者,李維曾無數次幻想過,一朝相遇便要放聲嘲弄那些肮髒的神棍。然而此時此景,李維生不出絲毫的激憤,心都是寧靜的,敞亮的。
意識空間中的盧比奧雖然不斷地碎碎念著:“裝腔作勢,沒準一肚子壞水……”但也隻是細聲細氣的念叨,完全不似他大大咧咧的脾性。
此情此景,引人敬畏。
整個隊伍緩緩的通過石洞,如同一幕無聲的電影。
突然李維感到了一陣極其隱晦的精神波動,回頭看時恰恰對上了一雙妖冶的紅瞳。豔麗的色彩極具衝擊力,李維甚至有種與紅瞳主人近身麵對麵的感覺。
紅光一閃而過,再看時管家的眼珠已經變成幽深的冰藍色。倘若不是管家一臉的戲謔李維幾乎認定剛剛僅僅是個錯覺。
李維心中隱隱的不安,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然而卻沒時間細想了。
急促的魔法咒語聲驟然響起,貴族法師韋伯手握著魔杖站在馬車上,鎖定的目標赫然便是灰袍苦修士。
李維急忙看向管家韋斯特,兩人的目光再次撞在一起。一對猩紅的瞳孔驟然鋪滿李維的整個視野,下一刻李維的意識開始渙散。
然而李維的身子卻猛然從帕裏安的背上躍起,一拳搗向灰袍苦修士。
“我嘞個去,二娃子起床幹活了!”“呼——”書生長出一口氣,沉聲說道:“說仔細。”
“太子殿下想要借你謝家一脈的運勢鎮一下皇朝的氣運。”麵相淒苦的道士顫顫巍巍解釋道,他的聲音輕飄飄沒有一點中氣,如同久病沉珂的將死之人。
沒來由的,李源第一眼見到便對這個道士很是不爽。天生的氣場不對。現在聽他說話聲音如同割脖子雞,心裏更加膈應了。
道士侃侃而談:“大魏此時如朝陽初升,氣運充盈,然而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天有不測風雲,世上哪有千秋萬代的皇朝。
雖然天心難測,但是我天機門世代傳承了一套秘法,憑借秘法可以點龍脈,轉氣運,移花接木,再造一個中興盛世,重新收拾山河,替大魏延命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