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猶豫的功夫帕裏安已經撒開四蹄衝向了篝火,龍獸可不是吃素的,這就是個吃貨。
溝通出奇的順暢和諧,就連傲嬌的貴族法師也表達了足夠的善意,尤其是當李維撓著後腦勺說出:“我家隻有個不大的男爵領,沒啥出產,而且我是家裏的次子。”
翻譯過來便是:李維隻是個沒有繼承權的失地貴族,甚至可能連貴族的身份都值得商榷。
然而貴族法師的態度卻明顯熱絡起來:“韋伯·托爾梅,您可以稱呼我韋伯,來自米高梅公國,打算去普拉塔魔武學院碰碰運氣。”
從他的話語中李維聽出了同病相憐的感覺,不禁有些怪異。
李維並沒有撒謊,前幾年貝拉媽媽曾經出過一趟遠門,然後他出生的那個海島便劃歸了他的名下,雖然自己的記憶中完全記不得那片海島的樣子,但是它帶給李維一個男爵的頭銜。
閑聊中李維也得知了韋伯那個詭異仆人的名字:韋斯特,以及他管家的身份。
韋伯的口音饒舌難懂,而韋斯特的發音綿軟中帶有一絲難言的優雅。差異明顯的口音更加加深了李維的懷疑,這對主仆真如他們介紹的那樣,從小一起長大?
疑心就像火苗一樣的在心底撲閃撲閃燒起來,哪怕幼龍盧比奧對那個名叫韋斯特的管家充滿了莫名的敵意,李維終究決定與他們一路同行。
當李維提出請求後所有的目光第一時間全都彙聚到了韋斯特的身上,衣著比潔癖都幹淨的管家抄手倚在馬車上,嘴角斜斜的向上勾起,興味十足地如同在打量著獵物。
這種目光配上假假的微笑,李維隻想拿鞋底子狂扇他的腮幫子,然後唾一口在他的臉上。笑得這麼假,不會笑就別出來瘮人啊。
直到他點過頭之後魔法師才做出熱烈的回應。
帕裏安再也沒法放開奔馳了,可它卻並沒有什麼不滿。自打目睹了它一口撕下一隻烤羊腿,將腿骨哢吧哢吧嚼糖豆一樣嚼成碎末之後,在傭兵們的心目中它就成了耀眼的明星。按摩、刷毛,此時嘴裏嚼著的都是傭兵們省下的烤肉。時不時地特意翻開唇皮顯擺一下自己潔白的大板牙。
李維謝絕了韋伯同乘馬車的邀請,有意識地跟管家拉開距離,混在隊伍前端,有一搭無一搭的跟傭兵們聊著。傭兵們走南闖北的經曆配合著粗魯的言語反而別有一番粗獷的韻味。
歡聲笑語中李維猛然收住笑容,滿嘴葷話的傭兵們也一下子變得肅穆起來。
前方的石壁離地半米多高處有一個小小的石洞,石洞裏盤坐著一個人。一個苦修士,十七八歲,頭頂禿出一個碗口大的錚亮的圓,一身灰布長袍。
黑鬱鬱的峭壁陰影一直鋪展到他腳下一尺遠,光暗截然分明。灼眼的陽光直射石洞,強烈的光線甚至模糊了他的相貌,卻在他錚亮的頂門上刷出一圈亮光。石洞低矮,盤坐的身軀分外挺拔偉岸。
灰布長袍看不到塵點,卻也僅僅整潔,可是李維卻分明感覺到這個苦修士遠比潔癖的管家更加幹淨。
他的眼睛緊閉著,卻又在俯視眾生;謙卑的收著下巴,但是他的腰卻挺直如鐵。
李維有種感覺:縱然他坐的地方不是高出半米的石台而是低窪的泥水窪,他一樣會這樣傲然的俯視著。就連他平緩的眉梢都在表述著:我虔誠,我驕傲。他堅信自己從事的星空下最神聖的事業。
所有的傭兵都低垂著頭,放輕腳步,緩緩從石洞前走過。
身為一個無信者,李維曾無數次幻想過,一朝相遇便要放聲嘲弄那些肮髒的神棍。然而此時此景,李維生不出絲毫的激憤,心都是寧靜的,敞亮的。
意識空間中的盧比奧雖然不斷地碎碎念著:“裝腔作勢,沒準一肚子壞水……”但也隻是細聲細氣的念叨,完全不似他大大咧咧的脾性。
此情此景,引人敬畏。
整個隊伍緩緩的通過石洞,如同一幕無聲的電影。
突然李維感到了一陣極其隱晦的精神波動,回頭看時恰恰對上了一雙妖冶的紅瞳。豔麗的色彩極具衝擊力,李維甚至有種與紅瞳主人近身麵對麵的感覺。
紅光一閃而過,再看時管家的眼珠已經變成幽深的冰藍色。倘若不是管家一臉的戲謔李維幾乎認定剛剛僅僅是個錯覺。
李維心中隱隱的不安,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然而卻沒時間細想了。
急促的魔法咒語聲驟然響起,貴族法師韋伯手握著魔杖站在馬車上,鎖定的目標赫然便是灰袍苦修士。
李維急忙看向管家韋斯特,兩人的目光再次撞在一起。一對猩紅的瞳孔驟然鋪滿李維的整個視野,下一刻李維的意識開始渙散。
然而李維的身子卻猛然從帕裏安的背上躍起,一拳搗向灰袍苦修士。
“我嘞個去,二娃子起床幹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