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的，不是我的能力不夠，而是我的能力，超出了大家的期望……”
胡道衝心裏念著這句話，瞪著眼睛瞧著蘇軾，臉上有種說不出的神秘感覺，似是疑惑，似是妒恨，又兼一絲憤怒，仿佛這一身的皮囊都無法表現出的情緒精神一般。好在周圍人的注意力都在蘇軾身上，這才沒有發覺這老頭身上奇怪的表現。
蘇軾一肘撐在桌台上，右手舉著酒杯，半望天空，卻連一片雲彩都不見。因為此刻的他，已身處樓閣之中，頭頂是瓦，腳下是磚，四方之內，似是牢籠一般。
曾經的他以為，那黃州城才是個大籠子，卻不想離開的時候，自己也會掛著一絲對它的眷戀。想念那白雲居的美酒，想念那一起勞作的百姓，和那間自己每天親自打掃的小茅屋。
隻可惜，它們都如彩虹一般的消失了。
不是消失在下一場大雨中，而是光芒四射的豔陽天下。
蘇軾輕歎一聲，又灌入一杯，清洌的酒嗆得他鼻子難受，他嗬嗬一笑，因為就連他自己也忘了曾經什麼時候被酒嗆過了。
胡道衝輕嗬一聲，道：“如你這般一想，當初又為何應戰。”
蘇軾笑道：“不過戲言一戰，又何想從旁，還會有半個世界。”
“世界，從不關注凡人。”
“但凡人，卻組成了世界。”
胡道衝冷笑一聲，道：“隻可惜，你這一輩子，都注定不平凡了。”
蘇軾又倒起一杯酒，笑道：“又是誰，注定了誰。”
二人對席而坐，輕聲交談，卻以精純之氣輸送往來，雖然表麵看似清閑自在，以至外圍之人根本聽不出他們的所說所言，可是心底之下卻是內胎燃燒，功力相抵。
一旁的人看蘇軾半天講話，卻是聽不見聲，便問嚴羽道，“蘇大人這是……怎麼回事啊？”
嚴羽回頭一看，額上不禁又多出幾滴汗珠，可又不能叫人看出了破綻，便立馬笑道：“蘇大人定是心中有數，口念心經！”
“原來如此……”
眾人一聲嘩然，不禁又露出不少驚奇之色。正當此時，突聽後麵傳來一聲嘭響，卻是虛掩著的木門不知被什麼人給踹了開來。
“幹什麼呢！偌大的店，連個接客的人都沒有嗎！宋國的人就這麼沒禮教的！”
帶頭的一人膀闊腰圓，怒發衝冠，一身皮衣緊裹，好似獵獸歸來的勇士，大步邁進，威風凜凜地走了進來，後麵還跟著一群相似裝束的青年人。
“實在抱歉啊客官，小店不巧客滿了，打尖住店，還請往他處。”掌櫃的見來人氣勢洶洶，趕緊迎了上去，作揖道。
“唐人！”胡道衝瞄了門口那幾人一眼，臉上的顏色一變，哼道。
“說什麼啊！這裏這麼多空座位，哪來的客滿了！”帶頭大漢大聲哼道。
掌櫃的笑道：“小店本是滿客，正巧蘇軾蘇大人駕到，所以客人都跑到那邊迎接蘇大人了，這才空出這麼多座位。卻想這些桌凳都是名有所屬了，所以，還望客官往別處去，小店招呼不周的，還請見諒。”
“蘇大人？是蘇軾嗎！”
來人一聽這個名號，立馬瞪大了眼睛，又大踏步往大廳裏麵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叫喚道：“哪個是蘇軾，出來給老子看看！”
胡道衝冷眼看著他，輕笑道：“胡虜蠻漢，我看唐人的氣血也要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