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冷希走後慕雪芙卻睡不著了,不知是因為喝了剛才那杯茶,還是因為擔憂太後的病情。再一想到今天在千秋宮裏,景容對我的訓斥,又覺得委屈。她盡心盡力服侍太後,可他卻如此對待自己。自成婚以來,他還沒那麼吼過自己,這一次他先是要掐死她,現在又對她諸多不滿,她到底是哪裏惹了他。
慕雪芙在房間裏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心裏不斷的咒罵著景容,卻不知他此時正站在大門外,隻是片刻後,終是沒有去敲門,而是轉身便離開了。
翌日,慕雪芙剛到千秋宮門口就被截住,說是太後昨晚突然病危,一查才知竟有人在太後的藥膳中下毒,皇上大為震怒,下旨徹查此事,將千秋宮一眾奴仆全部押解到宮正司審訊,還明令任何人不得進入千秋宮。
千秋宮的人都已撤換掉,連跟隨在太後身邊的多年的餘嬤嬤也被帶走,更是惹得慕雪芙擔憂不已。從看守在千秋宮外麵的人口中得知太後的狀況已經穩定,但其餘的卻一概不知。她心裏焦急,但又不能違抗聖旨,隻好回到家裏等消息。
隻是,這心裏就像是加了彈簧一般,跳動不定,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
幾日後,她再也坐不住了,宮裏一點太後的消息都沒有,而且越等她就越覺得蹊蹺。太後病重,皇上卻不許任何人探望,這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說是要靜心養病,可她怎麼覺得反倒像是太後被軟禁哪。況且太後身邊一直都是餘嬤嬤伺候,皇上不是不知道餘嬤嬤對太後的重要性,想要審問也不應該審問餘嬤嬤吧。
如此,她也便不等了,直接行動。晚間,她穿著夜行衣,如影般飄落到太後的住所。
整個大殿恍若深潭靜水般寂寂,竟沒有一個人在旁服侍著。這哪裏是換了宮人,分明就是將所有宮人都撤了,由著太後自生自滅。
床上的太後沒有緊鎖,似是陷入夢魘之中,一臉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她比前幾日瘦的更厲害,兩腮已經塌陷,仿佛就剩下一副皮包骨。
摘下麵紗,慕雪芙忍著淚輕輕喚道:“皇祖母,皇祖母。”
床上的老人被喚醒,她緩緩的睜開眼睛,那雙眼睛已經失去往日的神采,渾濁而朦朧,她張了張嘴,喉嚨裏發出粗劣的聲音,就像是鈍刀劈柴一樣有撕裂般的音線,“嗬——你是——”仿佛看不清,太後又重新睜了幾次眼睛,才依稀可以分辨慕雪芙的臉,“阿容媳婦。”
“是,太後您怎麼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慕雪芙一把抓住太後的手,她的手如脫水一般粗糙,爬滿了蚯蚓似的血管。
連呼吸都痛苦萬分,每呼吸一下,腔子裏的痛就加劇一分。太後想要用力的攥住她的手,卻使不上力,她咽了口吐沫,潤了潤幹涸的嗓子,“是皇上,是他——”她的聲音顫顫巍巍,一句話說不上來又用力的呼吸起來。
慕雪芙瞳孔一擴,滿眼吃驚,“皇上,你說是他害的你這樣?這是為什麼?還有,太後您真的中毒了嗎?”
“哀家沒中毒,是皇上,他囚禁哀家。”太後的手用上力,捏著慕雪芙的手心,憑著這股力量上身微微抬起,剛抬起一點,又趟了下去,“去——去拿詔書,給景容。”
“什麼?什麼詔書?”慕雪芙聽的雲裏霧裏,一時不能分辨。
“嘎吱”一聲,殿外的門被推開,接著就聽到外麵的宮人輕聲說著:“皇上萬安,太後剛用了藥,此時正在安眠。”
太後雙目猛然睜得溜圓,推開慕雪芙,“快躲起來,躲到床底下去,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來,記住了嗎?”
她此時的力氣很大,像是灌足了力推開慕雪芙,但一下之後,又攤躺在床上。
內室外的腳步越來越近,慕雪芙蹙了蹙眉,隻好躲到床下去。
“太後今日如何?兒臣特意讓人燉了藥給母後,您還是趁熱喝吧。”玄武帝坐在床邊的墩子上,招了招端著藥的徐壽。
太後怒瞪著他,兩隻眼睛在幹瘦的臉孔上暴突而出,直欲噬人,“哀家不喝,哀家就是死了,你不喝你送來的藥。你給哀家出去,哀家不想看到你——”飽經滄桑的臉上因憤怒而猙獰,看著近在咫尺的湯勺,一揮手,掀到地上,“出去,你這個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狗東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