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主的那個,你先留一下!”趙王語帶揶揄地叫住了江尚。
待屋裏隻剩下他二人,趙王問道:“阿歡如今還在京城?”
江尚點點頭,“說是不救出晉王,便不離開,如今正到處想辦法,還讓下官幫她見上晉王一麵。”
趙王似乎有些躊躇,自語道:“這人,到底救還是不救呢?”
江尚將視線移到別處,著實不知該不該回答這問題。
“想避嫌,怕小王覺得你人在曹營心在漢,”趙王一笑,“江先生對晉王的心思小王怎會不知,若你沒有一點念舊之心,小王倒真要將你掃地出門,我李留可不用那等見風使舵、無情無義之人。”
“王爺,難道您已想好了?”江尚心中一陣竊喜。
趙王答非所問地說了一句,“江先生可見過阿歡的兒子,著實長得可愛,抱在懷裏死沉的,兩個眼珠子滴溜溜地直轉,比他那爹討人喜歡多了。”
東條市是京城最熱鬧的早市,天一亮便人聲鼎沸,最頂頭一間肉鋪前,此時圍了不少客人,屠夫阿發在拿著砍刀剁肉,旁邊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正幫著收錢,而鋪子最裏頭一個角落,一個瘦條條的女人正坐在小杌上,漫不經心地拔著豬蹄上的毛。
這一會子正是上客時分,老婦忙得顛顛地,忍不住回頭狠狠瞪了小杌上那女人幾眼,口中罵罵咧咧,“老娘真是虧了血本,花用二十兩的大價錢,哪是討兒媳婦,竟是請來個姑奶奶,懶得能生蛆,還要人侍候她!”
旁邊阿發聽到了,回頭瞧一眼自己媳婦,也沒說什麼,顧自忙活著。
等到收了攤,老婦擦擦頭上的汗準備歇上一會,撣眼一瞧,她那兒媳還在拔毛,旁邊堆了一大盆尚未打理過的豬蹄,終於再壓不住火氣,上前一把將兒媳的頭發扯起,隨手便是兩個大耳刮子。
正收拾骨頭的阿發被驚動了,忙過來將二人扯開,勸道:“娘,算了,她以前也沒幹過這些。”
老婦反過身來推了阿發一把,“你是我養的兒子,怎麼反過來幫這小賤貨,看你被個女人迷得神魂顛倒的模樣,人都說她陰狠毒辣,還命中帶煞,你非不聽老娘的,你瞧瞧,弄回來除了陪你睡覺,她還能幹什麼,整日好吃懶做,啥都不會,別說生孩子,連個屁都放不出來,真不如買個娼妓回來。”
“郎中隻說她難生,又沒說生不了,將養些時日,或許就好了!”阿發趕緊勸道。
“老娘不管了!”老婦猛地扯下身上圍裙,“明日我再不來幫你出攤,老娘要在家享享福,就讓你這寶貝兒給你收錢。”說著便跑了出去。
阿發攔都攔不住,隻能瞧著老娘沒了影子,又回頭看看依舊在拔著豬毛,仿佛對周圍一切無知無覺的馬英,歎氣地蹲到了地上。
趙夫人今日起床得遲了些,慢條斯理用完飯食,才來到一間偏房,而此時,馬英早已等在了那兒。
“喲,這股子什麼味兒?”趙夫人用手扇了扇鼻子。
旁邊仆婦跟後頭解釋,“方才府裏人是在東條市的肉鋪找著她,人家正跟那忙著,好說歹說,她男人才肯點頭放人。”
馬英一聲不哼低頭在旁邊站著,兩隻手下意識地背到身後。
“還不開窗!”趙夫人斜了馬英一眼,刻意坐到窗邊,捂著鼻子問,“可知本夫人找你何事?”
馬英沒有答話。
趙夫人冷冷一笑,“本夫人是個心善的,前幾日趙康那東西老在我跟前緊著求,說你當初為了伸張正義,才忍辱負重地委身晉王,隻為有朝一日揭穿他叛國投敵的真麵目,如今大事得成,你卻又遭人誣陷,竟落入屠夫之手,著實可憐。”
這時馬英總算抬了抬眼皮。
“我爹李相國曾說,像馬英這等高風亮節的奇女子,有機會應當幫她一把,我雖心裏不大情願,不過看在我爹都認可你的份上,趙康納你為妾之事,本夫人便認了。”
沒待馬英發表意見,趙夫人身邊的仆婦卻開了口,“夫人不可,您雖出於好意,可馬英畢竟是已嫁之身,總不好讓咱們老爺落個奪人妻室的罵名!”
這話像是提醒了趙夫人,“瞧本夫人這記性,怎麼倒忘了,發賣之女,官府是不許合離的。”
“姐姐,妾身回頭讓那屠夫寫個休書便是!”馬英慌著回道。
趙夫人瞧了馬英半晌,拊掌大笑,“我怎麼就沒想到呢,看來這事隻能交給你自己解決了。”
馬英上前跪倒在地,“多謝姐姐大恩大德,妾身自有主張,必不會讓趙大人與您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