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與歡一驚,再回頭時,阿寶居然在林長榮懷裏衝自己招手。
“你怎麼跟來了?”林與歡氣得差點要掄巴掌,“你爹那頭出了大事,你倒還跟大人們調皮搗蛋,林佑寶,你到底幾時才會懂事?”
“娘,我也擔心爹嘛,”阿寶委屈地道:“爹說過,阿寶是男人,他不在旁邊,就得阿寶保護娘,我不是大大和小小那樣的小娃娃,我要去幫您救爹。”
“不行,你能幫什麼忙,明早就叫鄭叔叔派人送你回靖遠,你外公外婆現在指不定急死了!”林與歡利落地拒絕了兒子。
這時阿寶從林長榮懷裏一縱,使勁抱住林與歡的脖子,“我不依,一定要去,娘不能丟下我,還有,出來時我在外公屋裏留了書,他這會子早看到了!”
一旁的林長榮忍俊不禁,問道:“阿寶,你這書是怎麼寫的?”
“我寫了,阿寶跟娘去救爹,外公外婆保重!”阿寶眨眨眼道。
進屋侍候阿寶梳洗用飯,又哄他睡下,林與歡坐到床頭,看著已沉入夢鄉的阿寶,不由歎了口氣。
這孩子睡著前,還一個勁地要求跟去京城,林與歡卻明白此行凶險,無論如何舍不得讓兒子踏進去。
門外傳來敲門聲,“林姑娘,車子已備好,孩子可以走了嗎?”
擦了擦臉上不知何時流出的淚,林與歡道:“稍等!”然後起身開了門。
沒想到一被放上馬車,阿寶立時警醒過來,知道是娘要將自己送回靖遠,聲嘶力竭地嚎哭,林與歡哪敢露麵,隻躲在暗處偷偷地瞧,聽著孩子的“哇哇”哭聲,隻覺得自己的心都碎了。
“阿寶!”一旁的林長榮忽然驚叫起來,林與歡不由自主睜大眼睛,原來阿寶竟爬出車廂,就要從正在掉頭的車上往下跳。
林與歡嚇得大喊,“阿寶不要!”以自己所能使出的最快速度衝了上去。
就在片刻之間,阿寶摔到了林與歡懷裏,母子二人一起,重重倒在了地上。
二十來天後,一行人終於遠遠看到了巍峨的城門,阿寶伸出小腦袋指著外頭道:“娘,京城到了,我認得!”
為了不引起人注意,鄭全等人就地散開,分頭行動,而林長榮則駕車帶著林與歡母子先進了城,城門口處,早有人在等著他們。
“阿歡,可還記得這裏?”趙二娘果然是練武出身,抱著秤砣一般的阿寶一點也不吃力,還很有興致地邊往五福茶館內院走,邊同林與歡聊天。
“好像這裏有說書的?”林與歡遲疑了一會道。
“真不錯啊,你這毛病倒是見好了。”趙二娘樂嗬嗬地將她們領進內院,“以後你們就住這兒,我讓人重新收拾過,還特意另外開了個小門,直接通到一個背巷,既方便走動,又不容易被人查覺。”
“那鄭全他們?”
“四海有人支應,你放心吧!”趙二娘笑道:“三娘她們都想來看你,我給擋了,你帶著阿寶先歇一會兒?”
這會子林與歡早覺不出累,隻一心想打聽李仲楊的消息,“趙姐姐,阿寶他爹現在如何了?”
趙二娘道:“我昨兒個得了信,你家那位如今在刑部單獨關押,聖上明令不許任何人探視,皇後娘娘進宮求情,連聖上的麵都沒見著,就被趕了出來。”
“後來呢?”林與歡不由地替這位沒見過麵的婆婆心疼,急問。
“聽說娘娘在宮門外痛哭流涕,竟連自請廢後的話都說出來了,若不是兩位公主攔著,尤其是雲陽公主還挺著老大的肚子,怕是皇後娘娘連自自戕的事都幹得出來,後來她幾乎是被押回的萬佛寺,聽說如今寺外還有禁軍看守。”
“娘,奶奶最愛哭了,上一回到京裏,她一瞧著我就哭個不停,像大大跟小小一樣。”阿寶插了一句。
“阿歡,還沒恭賀你喜得貴子呢!”趙二娘歎道:“這孩子這麼小,你還真舍得丟下,你呀……”
林與歡沉吟片刻,道:“趙姐姐,雲陽公主可容易見著,能不能帶我們娘兒倆過去。”
“這倒是有些麻煩,不過交給趙姐姐我了!”趙二娘拍著胸脯道。
這日天光還早,趙二娘扮做仆婦,帶著同樣裝扮的林與歡和小廝模樣的阿寶,推著一車菜,從一個不起眼的角門進到了馮府。
因為皇後之子犯事,如今朝中正大肆清洗所謂“晉王黨”,馮家因是姻親,自然也被盯上,隻是馮醒一向人緣不錯,又從不結黨,還是有實權的兵部尚書,暫時沒人敢動他,不過馮府也就此閉門謝客。
隻是今日,似乎又有一些不同。
沒一會,馮府正門大開,雲陽公主的馬車駛了出來,身邊跟著十幾個侍衛,大搖大擺地往萬佛寺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