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地方,元鵬擦了一把仆人遞上的熱巾,又灌下一口濃茶,方解了幾分醉意。
既然章渤過來,元鵬便留他一起聊聊,說到投機時,章渤湊近了些,“元兄,小弟也不瞞你,這回小弟過來,是陪趙大人核查西北礦務的。”
元鵬也不吃驚,隻問了句,“莫非那位趙大人已經到了?”
章渤搖搖頭,“趙大人說他好多年未見高堂,正好順路回鄉探個親,讓小弟先來。”
“也不知朝廷到底什麼意思,林家開礦這麼多年,恪盡職守,從無徇私,如今卻要這般遭人猜忌。”
章渤想了想,道:“元兄,這事小弟本不該多言,不過咱倆親如兄弟,我若對您有任何隱瞞,良心上也過不去。”
“賢弟,這是何意?”元鵬心中不免一動。
“京裏人都知道,靖遠伯府上嫡女差點成了趙王正妃,小女兒也曾嫁過趙王,還生下一位郡主,在外人眼中,他們兩家關係極是深厚,因此朝中便起了傳言,說西北礦務乃趙王一力主張,怕是他的目的就為了借機鞏固自己勢力。”
“無稽之談!”元鵬起了幾分薄怒。
章渤低聲道:“趙大人這一回過來,明著是查林家,實質上是為何意,元兄心裏想必是有數了吧?”
“難道儲爭已經開始?”
“聽趙大人講,聖上這二年身子開始走下坡路,竟信奉起黃老之術,還特意召了位仙師為他煉丹,隻這功效嘛,明眼人都瞧得出來,您看晉王不是急著回京了嗎,怕是心裏也有了想頭。”
又過了七、八日,那位趙大人終於姍姍來遲。
元鵬無意巴結權貴,所以謝絕了劉都護一同到城門口迎接趙大人的邀約,結果,當晚章渤滿身酒氣地跑來,一見到元鵬便直歎氣。
“賢弟,這是唱哪一出?”瞧著章渤垂頭喪氣,元鵬啼笑皆非地問。
“我說元兄,您是不是在靖遠做官給做傻了,”章渤心裏頭替元鵬著急,脫口埋怨道:“趙大人一進城就板起臉,說您還有林大人如此倨傲無禮,知道他來了,竟是麵兒都不露,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位品級不高,官威倒不小!”元鵬根本就沒在意。
“劉都護自是趕著幫您二位解釋,好聽話說了一籮筐,最後又是美酒佳肴,再送了不少好東西,才將趙大人哄舒坦了些。”
“嗬嗬。”元鵬覺出這位趙大人也沒什麼格調。
“趙大人說了,讓您和林大人明日一早便去驛館見他,”章渤怕他繼續裝矜持,又緊著提醒,“元兄,這一回人家就為來抓把柄的,您還是小心為上!”
天還沒大亮,林府便迎來一位稀客,稀客將大門敲得山響,把屋裏的人都驚動了。
堂屋裏,林與歡大腹便便,打著嗬欠問:“蘇破天,你怎麼才到?”
難得蘇破天舍得將一直抱懷裏的刀放到桌上,回她,“有幾隻前朝餘孽還不肯死心,非得出來冒個泡,我忙著清理雜碎,這兩天才得空。”
“我在信裏說的事,你願不願意幫?”
“你這女人,年紀越大越哆嗦,我既然都親自過來,你還問個屁,”蘇破天又加了一句,“隻要林長榮他們肯,我今兒個就能把人帶走。”
“成了!”林與歡一樂,“回頭他們到你那邊落地生根,煩你多加照應些!”
蘇破天斜了林與歡一眼,意思是,“還用你多嘴?”
得知老友不期而至,林長榮也不待人來看他,拖著病體便去到堂屋,笑道:“破天,怎麼突然就過來了?”
“你這堂姐讓我來接你們走。”蘇破天蹺著二郎腿回道。
林長榮不由愣住了。
“正好你過來了,我給你們說說計劃。”林與歡朝他招了招手。
等三人關上堂屋門合計完,林長榮臉皮不停地抽搐,又一次問道:“堂姐,茲事體大,若被人查出來,不僅會連累姐夫和林家,怕是錦國公府都逃不過,咱們真要這麼做?”
“若你不肯走,就當我說了句廢話,蘇破天白跑這一趟,”林與歡自覺快給林長榮氣死了,“男子漢大丈夫,做事情怕東怕西,元緩真瞎了狗眼,看上你這沒擔當的臭東西,行了,算老娘認錯你!”
這一頓狗血淋頭的大罵,唬得林長榮縮起了脖子,蘇破天差點笑破肚子。
“你不敢就算了,反正晉王妃過不了幾日就得死,”林與歡轉頭對蘇破天道:“你就帶元緩一道回達勒爾,我不信,這麼個大美人,就尋不到一個可心可意的丈夫!”
“別,別!”林長榮連連求饒,“堂姐,我聽您的!”
“你這小子敢勾搭晉王妃,怎麼該到動真格的時候,你就慫起來?”蘇破天嘲笑地望著林長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