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眨了眨眼,騎棗紅馬的居然就是晉王,隻可惜還沒待阿寶仔細打量,那棗紅馬早飛奔而去,隻隱約留下個瞧著挺眼熟的背影給了躲在一角的阿寶。
雖在心中有那麼點小遺憾,不過阿寶的心思很快又落到別處,好吧,比起瞻仰晉王,阿寶更想在一大隊親兵中看到自己的爹,如果有機會被爹抱到馬上走兩步便更好,就算他爹的馬比不上棗紅馬威風也不要緊。
阿寶生生瞅了半天,最後連馬蹄聲都聽不到了,還是啥都沒瞅見,正在望眼欲穿之時,從他身後冒出一個女人,二話不說,將阿寶撩起,捂著他的嘴便跑回了老餅巷。
“娘,膝蓋好疼的。”已在搓衣板上跪了許久的阿寶求饒道。
“你不是膽兒挺大,居然敢在老娘眼皮子底下溜出去,還會怕疼?”李嫂子冷冷地道:“你沒讀過書,為娘便教教你,敢違抗宵禁之令者斬立決,反正馬上就會有人來捉拿你這小土匪,帶走也是要殺頭的,不如先讓為娘解解氣。”
阿寶“嗚嗚”直哭,用袖子抹著淚道:“我沒跑遠,一直就在巷口站著,我瞧見晉王殿下的馬了,以為爹就在後頭,想著到時候帶著爹一同回家,誰曉得半天都沒瞧到他的影子。”
李嫂子怒斥道:“你還挺有理,知不知道萬一你被逮到,你爹的命也保不住!”
阿寶立時睜大眼睛,再不敢說話。
又過一會,瞧著阿寶無精打采地跪在那兒,還不時揉揉小膝蓋,李嫂子還是心軟了,上前將兒子拉起,道:“不是娘嚇你,違抗軍令真能殺頭,若沒了阿寶,爹娘也活不得了。”
“娘,我以後再不敢!”阿寶扁著嘴道。
雖是刑滿獲釋,阿寶明白自己仍處於管教期,自是沒膽子再造次,隻乖乖地一個人坐在院子裏發呆,而李嫂子則歡天喜地地洗衣做飯,又把屋裏屋外好好拾掇一番,順便自己臉上還敷了層粉。
然而等到天黑,飯菜都得了,李處的身影仍舊沒出現,李嫂子不免慌了神,這才重視起阿寶方才所說的,沒看到他爹在晉王的隊伍裏,此後便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以至開始腦補李處這一路上出了什麼意外。
惹惱晉王被罰了?得罪同袍被暗算了?或半路上跟大夥走散?李嫂子的心開始“怦怦”跳,李處一個小嘍羅,自然沒人在乎他的生死,說不定趙庭早得了信,難怪一定要將她們母子搬到正陽關,很有可能是心虛,怕她母子倆得知真相,在北陽關鬧事。
雖是心神不寧,不過李嫂子還是疼兒子,見阿寶盯著桌上的飯菜直流口水,忙盛了些讓他先吃,自已卻一點食欲也沒有。
阿寶這會子出奇得小心翼翼,把碗裏的飯菜吃個精光後,便說飽了,再不肯李嫂子給他添飯。
“娘,爹到現在沒回來,是不是出事了?”阿寶打量著李嫂子的表情,怯生生地問道。
便是兒子這一句,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李嫂子猛地起身道:“阿寶,娘放心不下,你先睡,娘一會就回來。”
“不是宵禁嗎?娘出去會不會被抓住殺頭?”阿寶擔憂地問。
“我得去軍營找你爹,他早該回來了!娘怕他……”
“娘,我同你一塊去!”阿寶衝過去抱住了李嫂子的腿。
想著一家三口便是死也得在一塊,李嫂子咬了咬唇,給兒子襖子外又加件棉坎肩,便抱著他出了屋。
今日晉家軍營裏極是熱鬧,主帥晉王正大擺筵席招待各位貴賓,慶賀兩國通商文書正式簽定交換。
眾人中喝得最痛快的,便是兩國特使——大周禮部侍郎江尚和達勒爾樞密使普先,稅史元鵬有一搭沒一搭地應酬著,陪同過來的靖遠伯林老爺滿腹心事,最多與坐在身邊的達勒爾副使蘇破天聊一兩句,而此時主位之上的晉王李仲楊一臉不耐煩,時不時要往帳外瞅上兩眼。
江尚已有七分醉,瞧見李仲楊表情不虞,倒覺得有幾分痛快,端著杯走到他近前,道:“王爺,下官敬您一杯,祝……”
李仲楊也不等他說完,立時舉杯一飲而盡。
“好!”江尚大聲喝起了彩,“這麼多年未見,王爺酒量更見氣魄,隻是下官這祝酒詞還沒說您便喝了,那可不行,得再來一杯!”
“江大人不知有何指教?”李仲楊知道江尚對自己不滿多多,說起話來總免不了夾槍帶棒,不過如今當著外人,自要忍下,何況他李仲楊如今有妻有子萬事足,脾氣也好多了,自是笑聽八方言,隨便你胡扯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