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那口子昨兒個回來,說晉王殿下已下令,全營開拔回退正陽關,咱們軍戶必須隨行,可方才聽大家這麼一議論,我盤算著,留下來雖沒了朝廷給咱軍戶的俸糧,可做些小買賣,或是去尋個小活,賺到的可不比朝廷給的少。”女街坊道。
王大娘拿不定主意,便轉頭問李嫂子,“你走不走?”
沒待李嫂子答話,有人搶先道:“咱們中最不可能走的便是李嫂子了,人家可是做買賣的好手,如今遇著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怕是李嫂子早算計好掙錢的生意了吧?”
李嫂子笑答,“不瞞各位,這兩是我就在相看鋪子,回頭還準備去賣尺頭,西域那絲綢可是稀罕物,我以後專收他們的尺頭來零賣,薄利多銷,絕對能掙著錢,說不定我還能把生意開到京城去,那可就吃喝不愁了!”
瞧李嫂子說得眉飛色舞,眾人皆暗自動起心思,李嫂子不免春風得意,無意中一轉眼,見不遠處站著趙庭,想是來找自己的,便走出人群過來見禮。
“嫂子和阿寶最近可還好?”趙庭一邊說著客套話,一邊思忖該如何對李嫂子開口。
“托您的福,我那熊孩子傷剛好,又開始到處亂跑了,”李嫂子一臉的無可奈何,“必是教訓沒吃夠!”
“嫂子,您想必已知道開埠之事,”趙庭忍不住偷眼看李嫂子的表情,“王爺已下令,所有軍戶即日隨軍開拔正陽關,您什麼時候能收拾好?我派人來接您和阿寶過去。”
李嫂子一笑,“趙副將,蒙您操心了,我已打算好,以後就在北陽關定居,這軍戶的名頭咱不要了,李處一回來,我便讓他立馬去銷。”
趙庭立時給噎住,隻得扯了個謊,“嫂子,李大哥這一路頗受器重,聽說他已當著王爺麵下軍令狀,要頭一個把妻兒送到正陽關。”
“什麼?!”李嫂子勃然就怒了,“這混賬東西,忒大的事也不同我商量一下,腦子從來就不當家主,走前我還特意囑咐,叫他別沒事逢迎拍馬,這倒好,也不知哪根筋搭錯,直接把老婆孩子就賣了!”
趙庭一愣,堂堂晉家軍主帥居然被老婆罵成“腦子從來不當家”,好吧,他實在是想笑。
“我才不聽他的,”李嫂子決定這事還得自己做主,“北陽關眼見著有了商機,現在走,可不是把下蛋的母雞白白讓給別人。”
“這……”趙庭顯得非常為難,“嫂子想法也沒有錯,隻是這倒有些麻煩了,若被王爺知道李大哥陽奉陰違,怕會影響他的前途。”
李嫂子氣得直跺腳,“李處這死東西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算了,老娘也不指望他升官發財,回頭便讓他退伍,跟我做小買賣去!”
趙庭一臉的為難,“不如嫂子先隨我等去正陽關,也好讓李大哥在王爺麵前有個交待,至於以後何去何從,等李大哥回來,您二位再慢慢商量?”
李嫂子望著自家宅院,又瞧瞧不遠處還在議論得熱火朝天的街坊們,明白自己方才說的那些都是氣話,這晉王聽說性情冷酷,真要把他得罪了,說不定李處的性命也難保,想了半天,她隻好道:“那我容我先回去收拾收拾。”
趙庭心下鬆了口氣,又道:“嫂子您先忙,我明日一早來接您。”
等瞧見趙庭轉身走了,李嫂子眨眨眼睛,轉身回了自家,根本沒有進屋收拾,反倒優哉遊哉地洗起了衣裳。
這時門從外麵被撞開,阿寶一頭大汗地跑進來, “娘,咱們是不是要搬家了?”
“你這孩子消息倒是靈通,長大可以當細作了。”李嫂子順口誇了一句。
“我是聽那幫小孩子說的,聽講有的人家已經開始整行李了。”
“阿寶想不想離開這兒?”李嫂子繼續洗她的衣裳。
這孩子居然點了點頭,“北陽關太小,我都玩膩了。”
“正陽關聽說更不好玩,一個石子就能撂到頭。”李嫂子唬弄兒子道。
“娘,咱們要不搬到靖遠去?”阿寶雙手捧著臉,蹲到李嫂子麵前,“靖遠好大的,搬到那兒,我就能和林虎天天一起玩了。”
“沒想到我這兒子可夠長情的,”李嫂子取笑道:“這都多久的事兒了,怎麼還惦記那林虎呢!”
阿寶從後頭抱住李嫂子的脖子,將臉貼在她的臉上,撒著嬌道:“娘,咱們就搬靖遠去吧!”
李嫂子實在受不了兒子這樣賣萌,一把將他抱到自己腿上坐好,在小臉上親了一口,告狀道:“你趙叔叔方才來說,你那沒出息的爹跟王爺麵前立了軍令狀,說讓咱們帶頭搬到正陽關,為了你爹那條狗命著想,咱娘倆這回隻能跟著,趙叔叔今日已經來催了。”
“不行,我不依,就不依!”阿寶的小身子扭著糖股,決定據理力爭。
李嫂子將兒子放到地上,認真地道:“阿寶啊,娘也不想去正陽關,為今之計,也隻有一個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