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幾日便是林老爺整五十,原本這一年糟心事太多,不少銀子給扔了水裏,林老爺心疼得不要不要的,哪提得起做壽的興致,可有人上趕著催著他辦一場,林老爺沒奈何,回府同林母一商量,隻能廣灑英雄貼,整了場林府壽宴。
林府辦大事,趙二娘是當然的總指揮,林與歡隻管支銀子,張機是四司六局,老三則帶著人負責安保。
壽宴當晚,林府張燈結彩,賓客盈門,倒是一派熱鬧景象。
林老爺穿了一身林母特意給新做的長衫站在正廳裏,雖對著來往客人微笑致意,一轉臉卻神情緊繃,甚而頭上還直冒汗,一個勁地催著仆人,去瞧瞧二門上有沒有來人。
過了一會兒,管事急匆匆跑過來,悄悄在林老爺耳邊嘀咕了一句,林老爺歎了口氣,對旁邊的林母道:“那位過來了,我現在去招呼,此處就交給你。”
林母點頭,便見林老爺疾步走了出去。
林與歡也是一身簇新,跟在林母後頭招待客人,和認識的聊上兩句,聽不認識的胡誇一通。
管事來請的時候,林與歡正被一個婦人拉著手問長問短,林母則在一旁可著勁地誇自己女兒如何聰明、懂事、乖巧,那婦人上上下下打量林與歡,顯然是頗為滿意。
“姑娘,老爺那頭來了貴客,請您過去一趟。”管事難得地不識相,直接上來打斷了女人們閑談。
“這可真失禮了,”林母有點尷尬地解釋道:“這丫頭就是給我家老爺當兒子使了,自從阿歡接手林家生意,什麼事都指著她。”
“那是姑娘能幹啊,”婦人表示一點都不介意,“就讓孩子忙去,咱姐倆說會兒話。”
“回頭讓阿歡給您這當伯母的敬上兩杯!”林母口中說著客套話,暗裏卻示意林與歡可以轍了。
隨著管事往外走的時候,林與歡順耳聽到那婦人道:“我家那兒子啊,天生老實……”
話雖沒聽全,林與歡卻已明了,這是人家有點瞧上自己的意思,現在大概正跟林母在做進一步的切磋。
林老爺書房外,一個麵白無須的老者笑吟吟地瞧著林與歡走到近前。
“劉大監!”林與歡一眼認出是老相識,忍不住高興地叫了出來。
“林姑娘,咱們可有不少年頭沒見了。”劉大監樂嗬嗬地招呼道。
“小女是沒本事進宮去見您,可您老也不想著得空來明月樓坐坐,小女可是讓王爺請了好幾回,您老偏不肯給麵子。”林與歡搶白道。
“你這丫頭,我一個宦官,整日侍候聖上,哪裏得上空!”劉大監歎道。
“老劉啊,你這意思,是朕攔著不讓你出門。”書房裏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了出來。
“奴才不敢!”劉大監大約沒想到聖上會聽壁角,趕緊應了一聲,對著林與歡使了個眼色,然後一撩簾子請她進去。
原來竟是周文帝駕到了。
林與歡說不慌是不可能的,想來她可是頭一回見國家領導人,禁不住小心髒怦怦直跳,一進門也不敢抬頭,直接跪到書案前,大呼一聲,“民女參見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阿歡,起來,跪錯地方了。”林老爺在書案後緊著提醒。
林與歡抬頭一瞧,前麵是自己親爹,明白自己出了醜,四處張望一下,才發現門邊一把圈椅上,一位微須的中年人正翹著二郎腿坐在那,手裏端著一杯茶,神態極是悠閑,好吧,像極了中年版的趙王。
轉過身來,林與歡正待再跪,周文帝已揮了揮手,“免了!”
老大雖說“免了”,林與歡卻不敢就這麼傻乎乎地聽話,於是仍舊福了福身。
“阿歡是吧?”周文帝放下茶盞,“這幾年隻聞其名,未見其人,果然成大姑娘了。”
“這日子過得快啊,想當年阿歡可是抱在小民懷裏進宮見的駕,如今,這孩子都成老姑娘了!”林老爺三句話不忘女兒的婚事。
林與歡憤憤地白了林老爺一眼。
“朕的阿留沒事就在朕跟前講,阿歡長,阿歡短,朕耳朵都聽出老繭來,聞名不如見麵,這丫頭的確越發長得好了,”周文帝笑了笑,轉頭又問林與歡,“阿歡,聽說你同阿留還一塊坐過牢?”
“誤會啦!”林與歡決定美人不提當年勇,笑話!整他們的可是周文帝的手下,敢拿這個吹牛,她還要小命不!
“聽說阿歡此次孤身救父,倒是一位難得的孝女。”周文帝又誇了一句。
“多謝聖上誇獎,小女隻是盡為人子女的本分。”
“不錯,端莊持重,恭順敦厚。”周文帝又來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