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心下實在舍不得蔣勝,可又思量自己一向養尊處優慣了,哪吃得了奔波逃亡之苦,隻得任由蔣勝將自己在林府門口放了下來。
這日天色向晚,管事聽到說王爺召喚,便命人備好茶水點心,親自端了送到晉王書房。
李仲楊依舊低著頭在案上疾書,管事先將吃喝之物放在他順手地方,不待主子發問,便開口道:“今日小的去瞧馬姑娘,人甚好,臉上也有了笑模樣,林大夫人再三讓小的轉達對王妃的謝意。”
“嗯。”李仲楊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林姑娘不在家。”管事又說一句。
“……”
“小的去得多,同林家門房也算認識了,他說林姑娘這幾日正忙,剛還跑京兆尹衙門投了狀子。”管事一麵說,一麵觀察李仲楊神色。
果不出他所料,李仲楊將筆一扔,抬頭望了過來。
“小的知道王爺肯定是要問個明白,便自作主張跑去衙門打聽了一下。”管事賣了個乖。
“幹本王何事,你太多此一舉,下不為例!”李仲楊批評一句,拿過茶盞喝了一口。
等了半天沒聽到主子叫自己退下去,管事知道那位還想聽下文,便道:“林姑娘是狀告一個叫蔣勝的人偽造印鑒,騙取林家錢莊的銀兩。”
李仲楊冷笑一聲,“又是錢給鬧的,她也就那點出息!”
“衙門收了狀紙,說是不日開審,不過……”管事頓了頓。
“有屁快放!”李仲楊不耐煩地喝道。
“王爺必是已聽說,近日京城查抄出一樁私茶案,那出事的鋪子叫興勝行,其中一個東家便是那個蔣勝。”
“早朝之時倒是聽趙王啟奏了,好像林家在興勝行有股份,怕是林與歡狗急跳牆,急著撇清關係,”李仲楊突然心情變得很好,“該讓她吃些苦頭,省得一天到晚不知天高地厚。”
管事瞧著李仲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嘴臉,很替林與歡不值,繼續道:“林姑娘確實是興勝行東家,不過那私茶並非以興勝行的名義交易,倒沒林姑娘什麼事。”
“真可惜。”李仲楊嘟噥了一句。
便是再老實聽話,管事也忍不住偷偷丟了李仲楊一記白眼。
林家別院,林母正帶著林與歡會審林老爺。
“你這麼大年紀,怎麼就是不肯長些腦子,你就說說,咱們銀莊那二十萬兩到底是怎麼進到了蔣勝腰包?”
林老爺頭上冷汗一個勁地往下掉,接過賬本“嘩啦啦”亂翻一氣,半晌說不出話來。
“老敗家子兒,你想給誰錢隨你樂意,咱娘倆自是管不了,可你不能蓄意害我女兒啊,你是不是早知道興勝行要出事,才昧著良心將鋪子扔給阿歡,這回你這老東西跑掉了,連累我家阿歡,還沒嫁人便要去坐牢了!”林母罵著便哭了起來。
“我的夫人喲!我就是再狠心,也不敢害自家親閨女。”林老爺無言可對,隻能一個勁地替自己辯解。
林與歡在一旁緊著搓火,“娘,事已至此,您也別怪爹了,聽咱妹夫說,那蔣勝不知怎麼得了消息,知道他販私茶的事敗露,這會子早不知躲哪茅坑裏去了,要不麻煩您幫女兒收拾幾件衣裳,再找不著那人,少不得我得搬去衙門住。”
“阿歡,是你爹識人不清,被蔣勝那臭小子坑了,爹不會害你,這牢自然由我這當爹的來坐。”林老爺已是老淚縱橫。
“那你那二夫人可怎麼安置?”林母故意問道。
林老爺歎了口氣,“蓮花就讓她去阿欣那兒,好歹有女兒女婿照應著,我也放心!”
林母“叭”地一拍桌子,“老東西,死到臨頭了,還把個吃裏爬外的女人捧在手心裏,你走吧,阿歡坐牢隨她去,不稀罕你種這糊塗老子搭救!”
“此話……怎講?”林老爺愣住了。
“爹,給您瞧瞧這個。”林與歡不急不慌地將一張借據遞到林老爺麵前。
林老爺上下左右瞧了半天,起先還一臉迷惑,等瞧著落款的時辰,手竟開始哆嗦了起來。
林母在一旁笑得輕蔑,“林承萬,真想不到啊,你當日都坐牢了,還惦記著給蔣勝送銀子,可真夠孝順的啊!”
“這……這……”林老爺一時臉色大變。
“爹,您坐牢那會兒丟的金銀財寶可找著沒,不是說鎖沒壞,東西卻不翼而飛了嗎?”林與歡嘻嘻一笑,給林老爺火上再澆了點油,“我妹夫可派人查過,蔣勝他爹是鎖匠出身,您說,人家兒子會不會子承父業?”
林母這時開口道,“老東西,一塊回林府去,今日老娘一定要論出個子醜寅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