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楊卻不見有多高興,隨意舉了舉杯,滿腹牢騷地道:“本王雖蒙恩寵晉了個爵,可手下那些兵,照舊缺衣少吃,比乞丐不過多一身破鎧甲,若能賣官鬻爵,本王恨不能拿頭上這些沒用的帽子,跟人去換錢!”
趙王忙勸他,“皇兄不必多慮,今日聖上業已當著群臣的麵,答應補齊晉家軍糧餉,小弟不才,既受命處理此事,必會盡力而為。”
“阿留,皇兄便等你好消息了!”李仲楊擠出了點笑容,起身同趙王幹了一杯。。
馮廣在一旁思忖,他倒是聽父親說過,聖上對自己這位嫡長子極其嚴苛,父子二人關係一直冷淡得很,隻沒想到,居然到了做爹的扯兒子後腿的地步,真是聞所未聞。
這時,那位一直默不作聲坐在李仲楊旁邊的女子慢慢俯過身,從李仲楊手中拿過酒杯,嗔道:“王爺還是少喝些,您這咳症才好沒多久。”
韓寶庭立時起哄,“馬夫人善解人意、溫柔體貼,咱們王爺實在豔福不淺,不如大家敬馬夫人一杯!”眾人麵麵相覷,自然要給個麵子。
馮廣明白了,這女子便是如今京城貴婦們口中的馬夫人,瞧著她相貌不過爾爾,然而能讓晉王殿下為了她與聖上公然大鬧,此女或許有些不凡。
隻是在馮廣看來,馬夫人畢竟是王府女眷,韓寶庭當著眾人如此評頭論足,未免太不莊重,果然晉王的臉拉了下來,到後半場索性誰也不管,悶著頭自斟自飲。
等酒宴散場,李仲楊已醉得不輕,怎麼都站不起來。
馬英想要上前去扶,卻被李仲楊一把甩開,最後還是江尚和韓寶庭一左一右,將他撐出了門。
剛下到一樓,李仲楊死活再不肯走,口中不斷嚷嚷,“叫她出來,出來跟老子說清楚!”
馮廣不知道“他”到底是誰,正迷惑不解之際,卻見趙王笑了笑,上前在李仲楊耳邊說了一句,馮廣隱約聽到“回府”兩個字。
隻見李仲楊又吵道:“敢躲我,明天爺再來堵她,看她往哪兒逃!”然後便腳步虛浮地由著人架出了明月樓,而那位馬夫人緊隨其後跟了上去,馮廣眼尖,居然瞧出此時馬夫人臉繃得死緊,透著一身戾氣。
林母聽說馮廣要陪她們回平城尋親,自是一百一萬個樂意,這下也不再猶豫,歡天喜地地收拾行裝,又派人知會了趙二娘,準備等林與歡安排好手頭生意,一兩日內便出發。
趙二娘帶著三娘匆忙趕過來時,林母已收拾好行裝,趙二娘一個勁說林母心粗,硬是讓林母折開箱籠讓她再檢查一遍,然後又交待了一大堆話,很是不放心的意思。
三娘插不上手,便同林與歡坐一旁閑話,從自家娃一直說到張家的小歡,然後便是京城那些吃食、玩意兒。
兩人正說到好久沒吃“雲英麵”時,隻聽得林母一聲大叫:“怎麼我就忘了這個,虧得二娘過來,走,咱們趕緊買去。”兩人皆轉過臉瞧著林母。
等出門上了車,林與歡才弄清楚,原來林母是要去采買一種叫做小青竹的白酒,此酒純淨甘甜,綿香幽鬱,據說乃是她外公最愛之物,林母急吼吼地要出門,便是為了它。
趙二娘熟門熟路地領著幾個女人進了家小酒坊,這裏瞧著門臉不大,客人卻川流不息,生意倒是極興隆。
掌櫃的見她們穿著不俗,出手豪氣,知道來了大主顧,自然熱情相迎,馬上叫人從後坊送出來好幾壇新貨,讓她們試酒。
這邊林與歡跟著嚐了兩口,表示實在分不出好壞,便被林母趕到一邊歇著,閑得發急,她索性一個人站到酒坊外的台階上,欣賞起街景。
一群圍成一圈看熱鬧的人引起了林與歡的注意,也不知到底有什麼稀奇,這群人始終圍著不肯散開,還對著圈子裏麵指指點點,不時發出哄笑。
鬥不過好奇心,林與歡走近了些,隻聽最外麵一個男人道:“這乞婆子雖髒了吧唧,不過瞧著五官,倒也有幾分姿色,要不哪位給弄回去暖床?”
“你沒瞧出這是個武瘋子?要是犯起病來,十個男人也製不住!”有人回了一句。
“她在這兒可坐好些日子,怎麼都沒家人來找,可憐啊!”有好心的在一旁直搖頭。
林與歡覺得新奇,剛想上去看個究竟,便見有幾個官差過來趕人,忙退到一旁。
眾人很快一哄而散,那個原先被圍在當中的人出現在官差麵前。
一個領頭的官差瞧她神情木訥,見到官府的人既不怕也不起身跑開,便上前用腳踢踢她,問道:“你哪兒的?”
沒想到就這一腳卻點了炮仗,乞婆立馬有了反應,扯著嗓子嘶吼道:“不許碰我!”作勢就要上前,用自己黑乎乎的手去抓人家。
那官差給嚇了一跳,趕緊往後退了幾步。
這時旁邊有人提醒,“官爺小心著些,她是武瘋子,連日傷了好幾個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