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尚沉吟片刻,道:“方才鄭全告訴櫻兒,早上馬英去了道觀,在下猜測,她必是從道觀取過馬車,然後去接王大夫,說是送他們回鄉,待將人送走後又轉回道觀,等著晉王殿下去接她。”
“這有何古怪?”不待別人給出反應,李仲楊已不以為然地道,“她這做徒弟的,送師傅回鄉也是正常。”
江尚顯然沒想到李仲楊會是這態度,咳了一聲回稟道:“王爺,若她隻是送王大夫回鄉也沒什麼,隻是馬英著意女扮男裝,避開王家街坊四鄰,本是光明正大的事,她卻非要鬼祟行事,其中必有蹊蹺。”
林與歡一驚,“難道是她得了風聲?”說話間,眼睛下意識看了看李仲楊。
“趕緊問問王大夫家鄉何處,多派些人去追!”趙王立時站起身來,轉頭又向李仲楊道:“皇兄,這師徒二人怕是會有危險,可否向您借兵救人?”
李仲楊卻不急不慌,很有心情地替馬英解釋起來,“馬英送王大夫回鄉之事,本王是知道的,她出於一片孝心,你們不要胡亂揣測。”
“你到底肯不肯借兵?”林與歡一拍桌子,直瞪著李仲楊。
“你們為何一定要趕盡殺絕,馬英……馬家人欺負她就算了,你們也要難為一個弱女子!”李仲楊已有些薄怒。
見與李仲楊說不通,林與歡上前扯住趙王的衣袖,“王爺,算了,咱們快去追人吧,我怕馬英會在半道下黑手!”
“好,我現在就回去安排,等我消息!”趙王安撫地拍拍林與歡的肩膀,轉身招呼上江尚,便一道出了門。
“不行,我跟你們一起去!”林與歡咬了咬下唇,覺得此刻自己一點也不想待在塔子街。
“林與歡,你去做什麼?給我回來!”瞧著林與歡轉身要往外走,李仲楊猛地大喝一聲。
屋裏的人都給震了一下,林與歡隻頓了頓,便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後麵是櫻兒的叫聲,“小姐,等等我!”
次日天光放亮之時,消息傳來,有人在城外一座山穀底下找到一輛已摔得支離破碎的馬車,以及兩名死者,其中一具年長男子的屍體,臉上全是鮮血,四肢摔得幾乎錯位,扭成了古怪形狀,而另一具屍體屬於一個十歲不到的女孩,脖頸應是掉下來時就斷了,身子耷拉在一塊大石上。
義莊裏,江尚與何為歎著氣為王大夫整理遺容,而另一間屋,林與歡和櫻兒抱著小針兒的屍體放聲痛哭。
不知是不是冤憤難訴,小針兒的雙眼始終睜得老大,林與歡瞧著櫻兒支持不住的樣子,叫來何為將她扶到外麵,然後獨自替小丫頭擦拭身上血汙,又為她換上壽衣。
“針兒,姐姐一定會替你報仇,讓馬英血債血償!”林與歡摸著小針兒的臉喃喃地道。
或許是這孩子的冤魂聽到了,等林與歡再去輕輕一闔,小針兒的雙目終於閉上。
林與歡帶著櫻兒在義莊替王大夫和小針兒守了一晚,天蒙蒙放光之時,趙王過來了,見兩個女人皆一臉的萎靡,便道:“王大夫和小針兒在天有靈,定會收下你們心意,可這義莊陰氣太大,你們還是先回去為好。”
林與歡問:“王爺,您抓了那毒婦沒有?”
趙王搖搖頭,“現在還沒法驚動她,我讓何為帶人盯著,昨日江尚去那道觀打聽,道長說馬英在觀裏沒待多長時間,便同一個小道士駕車出去,未時的時候,她是一個人回了道觀。”
“小道士?”林與歡馬上想起一人,“是不是那個叫阿賴的,這人現在找到了沒有?”
“人暫時沒找到,不過此人是阿賴無疑,江尚去問了王大夫那位街坊,他講述的隨馬英過來的車夫,模樣與阿賴不差。”
林與歡長吸了口氣,鎮定了好一會後,問:“是不是說,現在的證據尚不足以證明,王大夫和小針兒是被馬英害死,即便她承認自己帶車去接的王大夫他們,也可以狡辯,說她隻是好心送師傅回鄉,途中隻是遭遇不測?”
趙王無奈地道:“確實如此,我已派人到出事地方的周圍搜拿阿賴,若能找到此人,便讓他與馬英對質。”
“這個阿賴腦子有病的,他隻聽馬英驅使,根本沒有好壞之分,”林與歡突然激動起來,“王大夫多好的人啊!一直惦記著馬英孤苦伶仃,還想幫她找個家,小針兒又做錯了什麼?招來這等殺身之禍!”
櫻兒在旁邊又是一陣嚎啕大哭。
“我送你們回去休息一會,我已讓人給王大夫設了靈,到時你和櫻兒去那兒照應一下,總不能讓人走得孤孤單單。”
馬車在塔子街停下的時候,林與歡坐在車裏愣怔了好久,突然問趙王,“今日可是大年初三了?”
“嗯。”趙王應道。
“原來還在過年,好,真好!”林與歡心中悲痛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