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機道:“開個雅間。”
“地字號雅間,四位客!”小二道。
老三臉色一變,斥罵道:“你這小二眼睛沒長正,看人下菜碟呢,還不給爺開個天字號!”說罷,從懷中掏出塊銀子砸了過去。
小二一把拉住,臉上也不再矜持,又喊了聲:“天字號雅間,四位貴客!”然後點頭哈腰地將人領著往上走。
林與歡沒想到老三還有這般氣魄,心中笑開了花,想來假以時日,他少不得是位頤指氣使的大爺,這才是福海大鏢頭該有的氣質。
倒是三娘有些拘束,等坐到三樓雅間,見小二上了茶出去,忙拉住老三怨道:“你裝什麼大爺,憑啥給他那麼多銀子。”
老三瞪了她一眼,剛想回嘴,林與歡已開了口,“三娘,這明月樓不像咱們福海,看得出是個勢利地方,三哥做得沒錯,反正咱們多的就是銀子,今日就可著勁拿錢砸人玩!”
三人在一旁喝茶聊天,倒不見張機吱聲,林與歡一轉頭,發現他正靠在窗前朝下麵張望。
出於好奇,林與歡也跑上去湊熱鬧,這才注意到,從他們這個雅間望下去,可以將整個酒樓內景一覽無餘。
張機頗為感歎,“東家,今日我才發現自己是井底之蛙,原以為咱們福海是一等一的好地方,卻不想人家還有此等奇思妙想,竟能讓一條河從店裏穿過,還巧奪天工地修了座漢白玉拱橋,實在自愧不如啊!”
“你傻呀,這明月樓可是拿銀子堆出來的,你瞧見沒,就這窗上刻的喜鵲登枝,鳥身上的毛都是一筆一畫,可不是一般工匠花得出的功夫,咱們要敢東施效顰,就且等著倒閉吧!”林與歡拍拍張機的肩膀。
老三也走過來,道:“夫人說得對,有多大本領做多大的事,咱們把自已的福海做好就已經不錯了,不過話說回來,這明月樓也就林承萬有這個氣魄造得出來,難怪此人能做到大周首富,真不知他是何等人物?”
“你說這明月樓也是林家的?”林與歡有些吃驚,原先“林承萬”這個名字對於林與歡來講隻是個概念,今日到了京城,她才算對自己那位父親有了感性認識,那種錯失了成為“白富美”的遺憾油然而生。
正當她兀自感慨之際,張機突然將人一扯,林與歡立馬被帶離開窗前。
老三覺著奇怪,問張機,“出什麼事了?”
張機這時也閃過身子,道:“不得了,我瞧見韓公子和那位晉王了!”
林與歡一下子反應過了,怕什麼來什麼,這回還真冤家路窄。
三娘趕緊上去將雅間的門給闔上,道:“怎麼剛來頭一天就遇到這些人,夫人,咱們要不先走吧!”
林與歡拍了拍狂跳的心,道:“算了,銀子都花出去了,還不得吃完了再走。”
恰在此時,門外傳來腳步聲,就聽到小二在招呼:“王爺、韓大人,這邊請!”
然後便是韓寶庭在問,“我們的客人到了沒?”
屋裏四個人頓時屏住了呼吸。
幸好小二的回答是:“還沒呢!”幾個人這才鬆了口氣,不過從隔壁傳過來的挪動椅子、上茶水的動靜又讓他們再次緊張起來。
“兩位爺請稍坐。”小二畢恭畢敬地道了句,然後便是關門的聲音。
這邊的四個人意識到,那二位居然就坐在他們隔壁,而兩個雅間隻隔了一堵根本不隔音的薄牆。
屋裏最緊張的便是林與歡,幾乎是豎著耳朵在聽旁邊的動靜,方才四個人還談笑風聲,這一會兒連喝口茶都小心翼翼地不敢發出聲音。
大概此時屋裏隻剩了他們二人,韓寶庭說話很是隨便,道:“我說仲楊兄,您這剿完了匪又馬不停蹄地跑到西北鎮邊,一去大半年的,可想死兄弟們了!”
李仲楊道:“寶庭,你這話從見到我到現在已說了不少遍,你現在可以歇會了。”
林與歡明白過來,難怪這段日子這麼清靜,原來是這家夥忙得顧不上糾纏她。
“嗬嗬,小弟明白,您是嫌說這話的人不對,是吧?”韓寶庭顯然意有所指。
“算你有自知之明,說說她最近怎樣。”
“您家阿歡姑娘如今春風得意,銀子大把大把地賺,還開了間鏢局,聽說買賣做得風生水起。”
林與歡聽到耳中,心中頓生不悅,原來這兩人一直陰魂不散地打探她的消息。
“我就知道這女人不安分,過幾日忙完手頭的事,你和我一起去一趟,一定得把她弄回來,不看緊著些,可不得上房揭瓦了。”
此時林與歡都能聽到自己磨牙的聲音了,旁邊的三娘將頭湊到她耳邊道:“原來夫人芳名阿歡啊!我還是第一次聽到。”然後竟“撲哧”笑出了聲。
老三對她一瞪眼,三娘這才想起不能出聲,連忙作勢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