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著,不如將她送到個大戶人家門口,或許人家瞅見,能發善心救她一命,天這麼黑,我瞧著你們這兒門頭那麼高,以為是有錢人家,就將她放下了,誰想到這兒卻是個酒樓。”
林與歡差點給氣笑了,“還瞧不起咱們酒樓怎麼著?老娘也是有錢人!”大概覺得自己有點跑題,林與歡又折回來問,“你不是本地人吧?家在何處,報上名來!”
男孩猶豫了一下,回道:“我叫何為,北沙洲人,今年家鄉洪災,爹娘和弟妹們都被大水卷走了,後來我便隨著人出來逃荒。”
林與歡明白了,這便是所謂流民,聽他說的倒是有鼻子有眼,林與歡卻也不敢全信,便對老三道:“三哥,將他先關到柴房,等那婦人醒過來,問清楚這人情形,若真沒幹缺德事,再將人放了不遲,要是他說謊,即刻送到縣衙處置。”
沒想到那何為聽了這話竟慌了神,大叫道:“我不去縣衙,你們不能這樣,我沒害人,不信你們問陳大娘!”
林與歡皺了皺眉頭,將人交給老三,便轉身回了樓上。
此時大夫剛給病人行完針,正坐在一旁開藥方,櫻兒瞧著方子得了,便遞給個小二,讓他隨著大夫去抓藥,又包好診金遞過去,千恩萬謝地將大夫送出房門。
“這位陳大娘得的什麼病?”林與歡走到羅漢床前瞧了瞧。
“說是消渴病,您瞧,腳都爛了。”櫻兒答道。
消渴症?可不就是糖尿病,人都昏厥了,看來這位陳大娘的症狀絕對不輕。
“大夫怎麼說?”林與歡問。
“大夫說這是富貴病,得慢慢調理,她這突然暈倒多半是因為停了藥又操勞過度,大夫剛給針灸了一下,又開了幾幅藥,囑咐需靜養,另外還要咱們當心她的吃食。”
“嗯,這事咱們管了。”
“小姐,中間她還醒了一下,口裏喊了好幾聲‘阿牛’!”
難道是叫下麵那小子?林與歡想了想,對櫻兒道:“這幾天你多照顧些,該吃的藥不管多少銀子抓了便是,等人好了,問清家鄉何處,再找人送她回去。”
“知道了。”櫻兒笑道:“咱們小姐真與眾不同,一會子愛財如命,一會子又成了散財童子轉世!”
“這話我喜歡,乖櫻兒,以後多拍拍小姐我馬屁,我多給你些銀子做嫁妝。”林與歡得意道。
櫻兒卻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小姐真好笑,你那些錢還不是我給你管著,我要花銀子自己去拿,用不著您操這份閑心。”
林與歡立時諂媚道:“櫻兒姐姐,請您行行好省點花,到時也留些銀子給小姐我辦辦嫁妝。”
“嗬嗬,這話我喜歡。”櫻兒笑了起來。
這時林與歡忽然想到什麼,“說到銀子的事,櫻兒,我心裏突然又有個主意……”
“什麼主意,你說來聽聽?”
林與歡想了想,嗬嗬一笑,“算了,現在還不成熟,過一段日子再說吧!反正送上門的掙銀子機會就要來了!”
次日一早,起床梳洗完畢後,櫻兒特意到羅漢床那邊瞧了瞧,見那婦人睜開了眼,不由地大喜,回身叫道:“小姐,陳大娘醒了!”
何為被帶到林與歡的上房時,陳大娘已靠坐在羅漢床上,正由櫻兒服侍著喝藥,見何為進來,陳大娘顯然高興得很,衝著他招了招手,道:“好孩子,快過來!”
何為先是大吃了一驚,然後便喜極而泣,跑上前跪到陳大娘的床前道:“大娘,是我混蛋,我昨兒個對不住您,我以為……”
“傻孩子,大娘不怪你,還得謝你呢!要不是你,大娘也遇不上救命恩人。”陳大娘摸了摸何為的頭,笑道。
何為聽了話,轉身走到林與歡麵前,二話不說跪到地上,“咚,咚,咚”叩了三個響頭,道:“夫人,是您救了陳大娘,何為給您磕頭了。”
林與歡彎腰將他扶起,“方才陳大娘跟我們說了,你確是為了救她,算我昨天誤會你,你可別介意!”
何為用袖子抹了抹淚道:“隻要陳大娘的病能得治,便是打我一頓何為也肯的!”
林與歡笑著陳大娘道,“大娘,您就安心在這瞧病,等好些了,我便派人送你回家,隻不知您家鄉何處?”
陳大娘略微思忖了一下,答道:“妾身家鄉北沙洲,今年逢了水災,便出來逃荒,後來遇到了何為這孩子。”
林與歡望了櫻兒一眼,原來這位婦人也是位流民,“沒關係,您便住下!什麼時候想回去了,我們再送您走,隻是您家中如今可有親人?”
“我有一子,隻是……下落不明。”不知為何,陳大娘說這話時,並沒敢看林與歡。
櫻兒心軟,立馬想到骨肉分離之苦,不由得眼圈一紅,“大娘,咱們先把病治好,說不定您兒子也正在尋你,咱們就在這安心等他,有咱們一口飯吃,自然不會餓著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