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世人都道:“日出,下浴於湯穀,上拂其扶桑,爰始而登,照曜四方。”小女子今兒要講的故事,這最初的一切,便是發生在那湯穀的晨光裏。”

蘇浮桑靜靜的坐在一方雅閣,拿著茶盞的手微微一滯。台上的說書人是一位女子,輕紗遮麵,隻看得到一雙顧盼生姿的眸子。

“小姐,我們該回去了。”打扮成小廝樣子的小丫頭在蘇浮桑耳邊略顯急切的輕聲說道。

“待她說完吧。”

“可是小姐……”蘇浮桑輕輕的搖搖頭,那小丫頭隻得無奈的收了聲。

說起蘇浮桑,便不得不提起這錦城的蘇老爺。蘇老爺乃是一方巨賈,玉石生意遍布十裏八方。最令人稱道的,則是這蘇老爺著實是人人敬仰的大善人,偌大的錦城,受過他接濟的窮人絕對不在少數。蘇浮桑便是這蘇府的大小姐,可錦城無人不知她是個不像大小姐的大小姐。

不似一般大家閨秀的溫婉嫻靜,蘇浮桑性子直爽,素日最愛的便是打扮成公子哥兒在這錦城各處閑逛,若是大街上發生什麼事情遇到有個秀氣的小少爺路見不平,那八成便是這蘇浮桑。

蘇老爺最初也攔著,非讓蘇浮桑在家裏學做女紅,卻不料他前腳剛走,後腳蘇浮桑就偷偷摸摸從院子裏的狗洞溜了出去,後來蘇老爺命人堵住了狗洞,不成想這次蘇浮桑居然爬上了自家圍牆。蘇大小姐的光榮事跡,一時間到也成了錦城百姓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談資。

蘇老爺本就寵溺女兒,見拗不過她也就由著蘇浮桑去了,甚至還讓小廝留著後門讓她“開溜”,免得這野丫頭翻牆爬狗洞傷著自己。

按理說,照著蘇浮桑這坐不住的性子,是斷斷不可能老老實實的待在茶樓裏聽故事的。本也隻是解個渴,可當台上那女子如空穀幽蘭般清靈悠揚的聲音傳來時,蘇浮桑卻不知為何對她的故事充滿了期待,甚至有一絲急切的想知道她的故事裏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想,許是因為那和自己名字一樣的“扶桑”二字。

“那湯穀,是一個孕育著天地靈氣的地方,千百萬年來,清晨的第一縷日光毫無保留的灑向湯穀的每一寸土地,泛起熠熠的光輝。

長此以往,那裏的一草一木皆欣榮繁盛,棲息的鳥獸也多半具有靈識,更不乏各種奇珍異獸,隻是,湯穀雖然充滿生機,但到底人跡罕至,不免還是有一絲冷清。

在日出之處有一處斷崖,名為三生崖,崖邊生著一株挺拔蒼翠的扶桑樹。正所謂,天下之高者,扶桑無枝木焉,上至天,盤蜿而下屈,通三泉。”

聲音略略頓了一頓,台下立馬傳來高聲的催促,“然後呢!你倒是快講啊。”“對啊!快講啊。”

那女子眼波一轉,玉指輕揚起一把碧色的折扇。細看之下,那折扇上繪著的分明是朵朵盛放的扶桑花。“諸位客官莫著急,且聽小女子講來。”

說著,眼神似有似無的飄向雅閣裏的蘇浮桑,可待蘇浮桑欲一探究竟時,那女子卻已看向遠處,悠悠的開始講述那古老的故事。

……

三生崖畔的那棵扶桑樹,日日沐浴晨曦純淨的陽光,迎接夜晚清涼的明月,在那與世隔絕的湯穀靜靜過著平淡如水的日子,陪伴他的隻有崖邊的清風和棲息於此的鳥獸。

就這麼不知不覺便是千年,扶桑樹也已修煉出了人形。那是一位出塵脫俗的儒雅公子,名喚扶桑。扶桑性子沉靜,千年的寂寞讓他的心平靜的泛不起一絲波瀾。

扶桑一千三百歲的一天,他照舊在三生崖邊等待著初升的太陽,卻意外的察覺到似乎有什麼聲音正在接近三生崖。

扶桑頓時心生疑惑,湯穀本就清冷,隱匿其中的三生崖更是鮮有人知。如今這陌生的聲音又是從何而來?他隨即隱了身形在扶桑樹中。

不多時,隻見一個身著紅衣的少女一蹦一跳的來到了三生崖。扶桑愣了半刻,在這浩浩湯穀之中,他從未見過有這樣一個人,不知這少女卻是何來曆。

少女明媚的眼眸帶著深深的笑意,素雅清秀的麵容不施粉黛,飛揚的青絲上係著一條鮮紅的帶子。

“原來三生崖畔的日出是這樣的啊!真美……”她的聲音脆若銀鈴,扶桑不由自主想起了那隻最喜歌唱的百靈鳥。

不知不覺間爬上樹梢的太陽透過樹葉在少女輕輕揚起的麵容上灑下斑駁的光影,讓她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纖密的睫毛如蝶翅般輕輕顫著。

千年來,扶桑第一次恍了神,等他回過神來,那抹紅色已經消失在了視線裏。

……

第二天,扶桑懷著一絲從不曾體會過的忐忑等候在三生崖。這是第一次,他站在此處守候,為的卻不是燦爛的朝陽。

終於看到那雀躍的身影時,扶桑緊繃的神經一下子得到了釋放,雖然是扶桑樹的樣子,可沙沙作響的樹葉卻將扶桑的心底的喜悅暴露無遺。

這一次日出後,少女沒有馬上離開,反倒在三生崖畔席地而坐,支起下巴看著扶桑。雖然扶桑知道,她眼裏的隻不過是一棵扶桑樹,但心跳仍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