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們一看,這小世子竟然往胭脂、繡帕的方向爬去。那可是女兒家的東西!
那些官員們都顧不得“潯王府的顏麵”了,一時間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來自四麵八方的議論聲竟如決堤之水般一發不可收拾。
“沒想到啊,這潯王世子竟是個不成器的。估計哦,不出十年,襄京就會多一紈絝子弟。”說這話的是當朝正四品大理寺少卿文正,為人處世圓滑,但其才幹卻是實實在在的。
“唉!何嚐不是呢?本以為潯王府滿門英才,到了這代自是不例外,可卻沒成想,這潯王世子竟是這般,專喜這女兒家家之物,可卻又是潯王爺的獨子,這番溺寵下來,隻怕潯王府的名聲就折在這一代了。”接話的是一中年男子,相貌堂堂,是從四品國子監祭酒劉斯源,官聲是不錯的。
“……”就在眾人議論熱烈之時,他們口中的“不成器的”世子,竟拿起胭脂和繡帕,用力扔出了大案外。
那聲清脆的撞擊聲,是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官員們屏住呼吸,認真注視著眼前這一個月大的嬰孩。
眾目睽睽之下,隻見她爬到了大案最角落處,兩手吃力的抓起了那把劍,拖著往回爬。就在眾人改變看法,認為她是要繼續像潯王府前人一樣上陣殺敵、保家衛國時,彧卿又讓他們驚奇了一回。
她也將筆墨紙硯文房四寶緊緊摟在了懷裏。小小的身軀要摟著這麼多東西實屬不易,實在是叫人可歎。
彧卿這一舉動又讓底下炸開了鍋,說話聲不絕於耳。隻不過,與上次不甚相同,此次是對彧卿的讚美稱讚。
“是本官眼拙了。竟會譏諷如此不可限量、天賦異稟的世子,真是不該啊。”文正仰天感歎之餘,踱步至潯王府眾人這邊,深深作揖,“老王爺、王爺、王妃,下官為剛才魯莽粗鄙之詞致歉。有子如此,實乃我南襄之幸啊。”語氣誠懇,不像是作假。
剛剛附和文正的劉斯源,也誠懇致歉:“下官真真是不該,有些莽撞了。還望老王爺、王爺、王妃不要計較才是。日後世子恐乃南襄棟梁之才,文武雙全啊。”這等做派,是有幾分君子之姿。
一直默不作聲看著眾人百態的老王爺從紫檀黑漆描金雕竹花紋椅上站起,雙目有神,背挺得筆直,一字一頓,說道:“彧兒,將會是潯王府的驕傲。”這句話,牢牢印在了在場的每個人腦中。
彧卿聞言一怔,她今日本就是為提高自己的地位才會選擇這樣做的。她清楚地知道,隻有形成強烈的反差才能更加突出自己的“天賦異稟”,那人下手之前就越得多掂量番。是以,自己先造成眾人的錯覺,故作對胭脂繡帕感興趣,讓眾人以為自己會是“草包紈絝”一個,卻突然轉變,讓他們在一瞬間內擺脫先前的看法,甚至是雙重巨變,給他們以震撼。這個計劃完美的進行也完美的收場。而自己的祖父潯老王爺突然在眾人還未從震撼中反應過來時,便撂下剛才那句話,無異是告訴眾人乃至天下,與自己作對,便是與整個潯王府作對。一霎時便將自己的身份重量提到了最高點。看來,祖父這是準備拚了全力要護自己周全啊。思及此,一絲絲感動漫上心頭。可是同樣的,卻也把潯王府最大且致命的弱點——自己暴露在了四國之間。不超過十年時間,潯王府就會岌岌可危。畢竟,潯王府這頭猛虎被四匹餓狼圍堵在了中間。自己隻有這十年時間了。
這讓彧卿誓要護潯王府周全的念頭堅化成了決心。潯王府在,我便在;潯王府亡,我即亡!
四國都有自己的消息來源,不消四個時辰,這句話便已傳入了四國掌權者的耳中。
其他三國決意先按兵不動,待到萬無一失之時在伺機推倒潯王府,一舉進攻南襄,攻陷它便是易如反掌的了。
隻可惜,百裏斌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所想的,僅僅是不讓任何人有奪取自己那把龍椅的機會。哪怕是忠臣,隻要是阻了他的,格殺勿論。
看來,計劃隻能推遲了。是夜,黑暗無邊,卻也掩不住他的野心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