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菲借著春日宴的借口給自己置辦新的裝束,沈曲容被她糾纏得沒辦法,鬆口讓她自己去賬麵上支取。而她則去了馬場,回來的路上下了大雨,她略一思忖,讓福伯停了轎子,帶了紗帽上了酒樓避避雨。
沈曲容上了二樓,揀了一個靠窗的清淨包廂坐下。剛落坐,小二便滿臉笑容地前來倒茶,一邊客氣道,“這位小娘子可要點什麼?”
不等她回答,小二已經接著道,“小娘子是來避雨吧,這個點也不餓,不如試下本店的君山毛尖,不同京城裏的頂級毛尖,也別有一番滋味呢。”
沈曲容點點頭,含笑問道,“難道這茶還有來何來曆不成?”
那店小二得意地揚起了脖子,興衝衝地說道,“嘿嘿,小娘子知道君山嶽陽樓吧,這茶葉就是取自那兒的。君山上有三棵五百年以上的老茶樹,當中一棵是獻給皇上的貢茶,左邊一棵是當地的撫台,知府大人送給貴客們的禮品,而右邊的一棵則是被我們老板世代包下了運到京城,雖然貴但是也有貴的道理。”
沈曲容點點頭,要了一盞君山毛尖,樓下的歌姬華衣盛服,歌音繚繞——
“春山暖日和風,闌幹樓閣簾櫳,楊柳秋千院中。啼鶯舞燕,小橋流水飛紅。”
她正聽得入神,卻聽見有人冷不防輕蔑地笑出聲來,“看來****人就喜歡這些纏綿悱惻的陳詞濫調,真是讓人倒足了胃口!”
沈曲容循聲望去,是出自隔壁間雅座中。
這一聲音清脆冷厲頓時讓酒樓中的歡笑聲一滯,有些人臉色頓時不好看了,甚至有人已經喝罵出聲。
“我道是什麼人敢口出狂言,原來是當年的手下敗將,不懂禮樂詩書的北方蠻夷啊。”
“這樣的人還敢來我****自取其辱?真是不知所謂,我看他們如果見了神寧長公主啊跟老鼠見了貓似的,還敢自稱身上流著蒼狼白鹿的鮮血呢。”
“你懂什麼,這是有名的眉大家唱的曲兒,就連京城的大官們聽了都叫好呢!”
眾人一片哄笑聲中,隻聽見羅幕之中,那人冷笑更甚,“各位口口聲聲讚歎一聲好,可此曲分明描述的是江南之景,諸位身處京城怎得如此流連江南煙花之地?莫不是神武皇帝也想學習前朝的隋煬帝想要改都到江南去了?”
這一番話不可謂不犀利刻薄,驚世駭俗!
隋煬帝多年留在江南,致使朝中的關隴集團群龍無首,隻得另立新主,便是後來的宇文士族,隋煬帝亡便亡於此。是故本朝太祖吸取前朝敗亡之教訓從不敢有遷都之念想,江南再繁華,朝廷的根本卻在此而非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