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前後,不過一個月的功夫。何家春耕結束,金氏幫著小翠兒采買結婚一應的用品,惠氏把關,這十兩銀子也堪堪不過花了五兩,一應的家夥事兒都置辦齊全了。
剩下的五兩銀子,金氏十分的心動,“娘,您看,這還多了五兩銀子呢!”
惠氏哪裏不知道兒媳婦兒的心思,但是卻不讚同的,“我四個兒子一個閨女,你要是把這五兩銀子昧下了,他們哥兒三個肯定要找上門來。當娘的我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好裁決。到時候分下來,你也不過得了一兩多的銀子,還當了回惡人。”
金氏想想,未免有些氣餒,確實不劃算,把銀子扣下了,倒是分出去大半,還平白的當了回惡人。說出去,名聲也不好聽。
惠氏又道,“你公爹走的早,小翠兒跟著你們大房長大的,兩個孩子也跟小翠兒親厚。這麼多年都過來了,這五兩銀子就不要眼熱了,都給了小翠兒添妝,到了婆家也硬氣些。再說了,以後大雷跟小翠兒也會多照拂些小柳跟石蛋姐弟倆,這個才是大大的實惠。”
“娘說的有理,大雷家殷實,小翠兒過去了,嫁妝寒磣了不好看。再者,我看著妹妹手上的金鐲子說是親家母給的。”何長生點點頭,深以為意。別說是剛剛說親的媳婦兒,就是一般人家嫁進門的媳婦兒都撈不著這麼足金的金鐲子。
金氏想著丈夫跟婆婆說的都有理,再者,小翠兒跟石蛋姑侄倆關係好,以後石蛋說不得還得姑父照拂。不說別的,就是今年春耕,大雷來家幹活,那真的是賣了老大的力氣了。
這麼一想,金氏就踏踏實實的,也不惦記那五兩銀子的事兒了。
等到了正日子,何家的四個哥哥嫂子都高高興興的,也請了親戚鄉親們熱熱鬧鬧的。到底不像是大戶人家,不過換上一身紅色的嫁衣,蓋了紅蓋頭,就算是新人了。絞臉的是村裏何家的叔祖母,頭發白了,牙齒早就掉光了,但是家裏兒女雙全,家裏的日子過得好,讓她絞臉,也是惠氏一番用心良苦。小翠兒抿著嘴沒敢跟老太太叫疼。
惠氏前些日子都是歡歡喜喜的,外麵的鞭炮響起來,倒是舍不得了,淚水就滾下來。屋子裏的人都退出去,給她們母女倆好好的說說話,院門口熙熙攘攘的,鬧著新郎。
惠氏抹了抹淚,“小翠兒,這是五兩銀子,你兜好了,家去了交給你婆婆。我看著大雷家都是良善的人,日子過的也不錯。你要好好的侍奉婆婆,照顧大雷,早早的生了娃娃才好。”
小翠兒不住的點頭,惠氏確實是個好母親,若是一般的人家,一個傻子姑娘,哪裏會費了這麼大的功夫。直接找了外麵的媒婆,說個不中用的鰥夫或者光棍,隻要能出得起彩禮錢就成了。
但是惠氏當初為了自己的親事,差點連臉麵都不要了,想是要“訛上”大雷了。好在,好運當頭,大雷一家也是實誠人。
“傻孩子,也不知道你曉得不曉得。”惠氏嚶嚶的哭著,到底是好日子,拿帕子壓了壓眼角,趕緊從懷裏掏出個紅包裹來,塞到了小翠兒的懷裏。速度之快,直接
把小翠兒給驚著了。
“娘——”
惠氏快速的打量四周,知道沒人發現,才小聲道,“這是你娘存下來的私房錢,當了這麼多年的家,分家前,我就給你想好了後路。”惠氏自嘲的笑笑,這樣做是對不起兒子兒媳婦兒,但是小翠兒也是當娘的心頭肉啊,他們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總不能讓小翠兒沒了後路。
“如今,是用不上了。這些錢,你也帶著,偷偷的自己藏著。這都是你自己的私房錢,要是在婆家過得不順心,好歹手裏也能寬鬆些。聽到了沒?”惠氏看著小翠兒懵懂的樣子,又忍不住落下淚來:也不知道這個傻姑娘能不能明白,在跟前的時候,怕自己走了沒人照顧;真的嫁了人,又擔心在婆家過不好。
小翠兒看著惠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也忍不住鼻子酸酸的,眼眶就濕潤了。“娘——你別擔心,我懂的!”小翠兒忍不住安慰惠氏,原本裝了一個月的傻子,偶爾腦袋瓜子靈光一回,也沒什麼事兒吧?
惠氏隻當是小翠兒怕親娘擔心,更是心酸了一回。
金氏來敲門的時候,就看到母女倆都是眼睛紅紅的,趕緊拿了帕子給小姑子擦了擦。“娘,可不能哭了,大雷在外麵等著呢。咱們趕緊把小翠兒的臉擦擦,蓋上蓋頭。還要請娘去外麵坐著呢,可不得要給您磕頭呢!好日子呢,等明年,小翠兒給你抱個外孫回來!”
金氏心裏也知道,肯定是婆婆舍不得小姑子了,這麼個傻乎乎的孩子,到了人家,受了委屈可怎麼辦哪!但是,誰家的女兒不出嫁呢,隻能好好的寬慰一番。
小翠兒被蒙著紅蓋頭,手裏揣著一個胖乎乎的金元寶,懷裏還藏著老娘給的體己,真的要出嫁了。拜別父母之後,李家那邊就鬧鬧嚷嚷的要接走新娘子了。跟一般哭哭啼啼的新嫁娘不一樣,小翠兒暢快的舒了口氣,可算是用不著再扮那沉默寡言的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