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認識顧之天是在他最狼狽的時候,那時他的父母剛剛離他而去,留給他的是巨額債款和孤苦無助。當時隻是高中生的他根本無力償還這些債款,被逼無奈之下他想到了死。也許是他命不該絕,在他跳下冰冷河水的時候有一個人也跟著跳下去,那個救了他的人就是顧之天。
這麼多年以來,顧之天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和深深的愛意,他不是沒有察覺。隻是……
‘鐺鐺……’一陣敲窗戶的聲音將林溪從回憶中拉回神來,才發現他已經到家了。
“怎麼還在車裏?早就看到你到樓下了,等了半天都沒上來,沒想到在車裏發呆。”顧之天將林溪從車裏扶出來,小心的不碰到他的腰。
林溪任由他扶著往電梯走去,看著電梯上不斷上升的數字才緩緩開口,“又想到七年前的事了,那時候要不是你,現在這世上就沒有林溪了。”
“嗬嗬,可見我慧眼識人啊!說了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總有一天你會得償所願的。”顧之天邊說邊開門,又拿了拖鞋替他換上。
“可現在除了知道仇人是誰外,我連他在哪都不知道,還要違心去接近他兒子。”林溪臉上是深深的厭惡,對李子木的,還有自我的厭惡。他被顧之天扶到沙發上,白皙修長的雙手緊緊攥在一起,而他的思維好似陷在迷城中無法逃脫。“每當看到李子木的時候,我就會想到那年冰冷的湖水,很冷,很黑,滿世界都是窒息的孤單。他的觸碰令我厭惡,可是我還要裝作若無其事與他周旋。要不是實在找不到他父親,那晚,那晚我一定送他一顆子彈!”
那沙啞、低沉的訴說,就好似一個孩子走進了迷宮,在那個世界裏找不到出口。顧之天彎腰將林溪的頭抱在胸前,一手緩緩撫摸他的頭發,一手慢慢在他背上拍著。
“小溪,我說過,你還有我,你不是一個人。那些冰冷、黑暗、孤單,我都會替你趕走,我會永遠在你身邊,不管以後怎麼樣,我永遠不會放手。”顧之天的聲音溫柔又堅定,也許是這個懷抱很溫暖,被他抱在懷裏的林溪慢慢安靜下來。
林溪在顧之天懷裏呆了一會兒,便推開他。“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讓你見笑了。”顧之天被推開,臉上隱隱有些失望,林溪故意不去看他的表情,隻是催促他替自己上藥。
這樣的對話他已經經曆過很多次,這次也是,顧之天本來也沒報多大的希望。要是哪天林溪突然說要跟他在一起,估計他可能會感到驚,而不是喜。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不純粹,又怎麼會有美好的愛情產生,嘴角一側上彎,看起來有些嘲諷。
“怎麼會這麼嚴重,都青了,痛不痛?”將衣服掀開一看,林溪的腰上都是星星點點的淤青,顧之天的手從上麵輕輕撫過。
林溪趴在沙發上,聽顧之天這麼說他回頭一看還真是。
“所以我說你這場戲演的十分投入,連我都差點兒以為自己真和你有什麼。”到底是真是假,也隻有當事人清楚,林溪又重新趴好,等著顧之天上藥。
顧之天把手搓熱,倒上藥酒在林溪腰上緩緩搓動,林溪不時的抽著氣。顧之天知道林溪疼,但手上的動作卻沒有放鬆。
房間裏安安靜靜地,顧之天盡心的為林溪腰上上藥,林溪趴在沙發上忍著痛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林溪腰上的皮膚都變成紅色,顧之天才停手。
“差不多了,過了今晚,明早就不會這麼痛了。”顧之天將東西收好,洗了手出來看林溪還那樣趴在沙發上,他走過去一看,原來林溪已經趴在那裏睡著了。
顧之天進臥室拿了毯子替他蓋上,看著林溪孩子般的睡顏,他不禁伸手撫摸那精致的眉眼。
“我該拿你怎麼辦!”輕輕地一聲,好似歎息,隨著顧之天離開消失在房間裏。
顧之天不知道,在他將毯子蓋在林溪身上時對方就醒了,所以那聲歎息,林溪一字不落的聽了去。而林溪也永遠搞不懂,為什麼顧之天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總會皺著眉,他們認識七年,林溪卻覺得自己從未了解過顧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