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文 緣盡處,暗塵起(1 / 2)

弦月初升,夜色不減沉深,白日喧囂黯然遠去。雲息皇陵,太白池邊,罪己殿前,月前新栽的幾株不起眼的黃菊,根早已深深埋入這濃鬱的荒蕪,淒清,默默的支持著居住在此處品若菊花的女子。

燭影恍動,映入簾帷,淡染清菊黃。曾經擁有的繁華已沒落,隻此一簾幽寂,滿室空野。

撫著窗台,笑問蒼涼月:“我——你……嗬”,終是口難開……開又何用!自己和那人本就是一段錯誤的開始,也注定是悲哀的結束,怪得了誰?又能怪誰?玉煙雨忽然斂起笑紋,死攥著燭台,霎時間滿臉痛苦的咳起來,似要把心都咳出。過了好一會兒,咳聲終是止住,這才皺眉慢慢從袖中拿出絹帕,隨意抹了下嘴角,扔出窗外,靜靜看著它飄落池水之中。

窗外,流光掩映,菊花初綻,嫋嫋婷婷,婀娜的風姿別有一番孤芳自賞的韻味。

玉煙雨立在窗前,默默地看了會兒,忽而眸色轉暗,無所謂的笑了起來,“‘寧可頭抱香死,何曾吹墮北風中’香已逝,心難死,嗬嗬……心難死啊,心——難死又該----如何?”家國恨,兒女情,終難兩全!

“身外是非牽扯,紅塵夢裏家國,無期歸程路遠,情累一生蹉跎!情累……一生……情累一生,嗬嗬……”突然縱聲大笑,玉煙雨毫不留戀的的轉身,跌跌撞撞朝內室走去,蒼白消瘦的手緊絞著衣擺,波瀾不驚的麵上卻早被淚痕橫掃,潰難成軍,凝成一股深深的絕望,盡散在這無邊夜色之中。

平靜的夜,悄悄引來秋風撩撥這片神秘的宮闈。陣陣吹起,柔軟的燭影透過窗前飄飛的紗簾靜靜的打在盛開的菊花上,留下斑駁的黑影獨自黯淡幻滅。清嫋蕭疏的菊花香氣似有似無的飄散開來,為這寂寥的夜添了些許女兒家的溫馨、寧靜。而在這看似平常的夜色裏,又有誰知它即將為你開些什麼玩笑!

3月後,雲息皇城——重遠樓上,兩個逗留在黑暗中的男子凝望無語。

過了好久,一人終是忍不及開口,“皇上,娘娘已有3月身孕,怕是受不了皇陵的陰涼……咳……浩蕩龍恩,何況此時秋之將盡,待冬雪飄來,此地又無侍從宮女照料,若龍子出了差池……”呼吸著凜洌的霜氣,駱笑籬極不自然的拉緊身上的狐領披風,低眉斂目得說道。嗬,他說的什麼呀,話到嘴邊不連貫,竟然還錯詞!急急得看了眼麵前的帝王,好像沒聽到……慶幸啊……可……不白鼓起勇氣說這麼一大段了嗎……哎……

君息讋望著隱沒在不甚明朗的月色下的皇陵,什麼也看不到卻還是緊緊地望著,聽到男子的言語,回頭一瞥,沒有說話,馬上又向原來的方向看去,心中卻漸漸升起一股煩躁之氣。

3個月了,離那件事發生已經3個月了。3個月的時間足夠改變許多事情,做出許多事情。自己和她——由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夫妻亦變成如今的形同陌路,兩人驕傲的僵持著,誰也不肯相讓、不肯妥協。如今——此事隻靠他們兩人其中一方妥協就能夠解決得了嗎?

他依照養母席太妃的授意,已將她入罪皇陵,本以為可以暫緩那日大殿上群臣的怒氣,卻難料根本無法抵製朝堂之上主戰派廢後的囂張氣焰,還愈演愈烈。即使得知她身懷龍子,主戰派舉足輕重的馮昶馮大將軍還是反對自己下旨讓她返宮,現今即便是勉強同意,也要求他們將來的孩子必須由即將入主後庭的“馮家皇妃”撫養。他不曾想這竟成了進一步逼自己做出抉擇的手段,原因竟是——怕皇後娘娘再說出“造反言論”,教唆未來皇子顛覆朝綱。理由很可笑,他卻無力反駁,隻因他手中無兵權,還是個傀儡皇帝……

煙雨啊,你為何不能等,等我親政,成為真正的一國之君?為何要闖進碧霄殿?為何說出那樣的氣話?難道你不相信我的承諾?即使無權我亦會力保在有生之年定不攻打金燕朝!如今真要我以娶馮家女兒為妃來安撫馮家,作為此事的結束嗎?我不想,亦不願——如此對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