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才厚認真思考,半晌沉重地道:“姨母說的是。”
秦韻喝了口茶,又道:“再比如說吧,這世上有錢人很多,有的為富不仁,有的積德行善,為富不仁的基礎是因為錢多,可以任意妄為;積德行善卻也是因為錢多,否則如何接濟那些窮苦人,如何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所以,可以把錢歸結為引人犯錯的元凶嗎?”
袁才厚搖頭:“不能。”
“同樣的,有的人家富不過三代,總會出敗家子,把祖上好容易積累的財富揮霍一空,有的人家卻能代代相傳,越來越繁盛。這是什麼緣故?這便是人的能力有所差別的原因啊!有能力,不但可以守成,還可以開拓,沒有能力,便連現有的都保不住!”
袁才厚認真聽著,忽然出聲打斷了秦韻:“姨母,是不是我足夠強大,別人都怕我,才不會有人敢傷害華姐兒?”
秦韻卻沒想到他還記著自己方才打的比方,可見他時時刻刻都把妹妹放在心上呢……不禁又是心疼又是感動,“也不能這麼說,怕是一方麵,比如說南王,普天之下不怕他的人沒幾個,所以很少有人敢打他和他身邊的人的主意,但是也不能一概而論,如果把一個人逼得走投無路了,那人是會拚死一搏的,比如南王就會遇到不要命也要來刺殺他的人。所以說最高的境界是一個‘服’字,隻有讓人從心往外服你,才不會對你起別的心思。”
袁才厚忙問:“那如何才能讓別人服我?”
秦韻笑道:“那便要內外兼修了,首先人品要讓人無法挑剔,而且要有能力有手段,讓人覺得,有些事非你不可,而那些事往往還是他們窮盡一生都不能完成的。你站在了眾人都必須仰望的高度。這便是服了。”
袁才厚搔了搔後腦勺,赧然道:“我不太明白。”
秦韻點了點頭:“以後你的先生會仔細跟你講這些道理的。”
袁鄭氏打斷了他們:“韻娘,你和他說這些都沒用……”她向著袁才厚招了招手,“孩子你過來。”
袁才厚聽話的走過去,依在袁鄭氏身邊。
袁鄭氏溫聲細語:“孩子,你也知道你爹是怎樣的人了,他雖然是我的獨生兒子,可是我這一生不以他為榮反以他為恥,這是我一生最大的悲哀。我很後悔他小時後沒能好好教導他,所以到了你,我用盡了辦法也要給你請最好的先生……什麼是最好呢?在我眼裏,品行端正才是最好的。
“你如今能夠做到不慕富貴,祖母很高興。可是你知道嗎,把你過繼到你外祖父家,並不是讓你去享受榮華富貴去了,而是要讓你把秦家重新振興起來。你知道嗎,以前你外祖父在的時候,秦家是何等的風光,秦家人都以自己姓秦為榮。可是如今,秦家滿門都沒了……就好像一座大房子,忽然倒塌了,如今要讓你做的不是刨出瓦礫下的珠寶,而是要讓你重新把這大廈建起來!”
“讓秦家重新站在太陽底下!這也是你母親的遺願。你單知道祖母對你有養育之恩,你可知道你母親為了生你們兄妹付出了多少辛苦?養兒方知父母恩,現在跟你說這些你也許不懂,可是等你做了父親,便能深切體會了。
“有了秦家才有你母親,才有你們兄妹倆。秦家沒了,你外祖父母連墳塋都會保不住,就是你母親不孝,而你母親的牌位都不能光明正大供奉在佛堂裏,就是你的不孝了。孩子,這也是你的責任啊!”
袁才厚含了淚,哽咽道:“祖母,孫兒都懂……”
秦韻背過臉去,已是滿麵淚痕。
“既然你都懂,”袁鄭氏替袁才厚擦幹了眼淚,“那麼祖母問你,你願不願意?”
袁才厚仰起頭來。
“祖母,”袁才厚兩眼亮晶晶的,“孫兒願意。孫兒不管姓什麼都是祖母的孫兒!孫兒願意挑起肩上的擔子!”
秦韻的眼淚嘩嘩往下流,差一點就要奪門而出了。
袁鄭氏這才道:“韻娘,你說的那些都是大道理,現在說了,他未必聽得懂,就讓他在以後的日子裏慢慢揣摩吧,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人也不是一下子就能長大的,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秦韻忙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