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徹忙搖手:“椅子多硌人?給我抬一張軟榻來,榻旁放一張矮幾,擺上瓜果點心,嗯,最好再來一壺好酒!”
秦韻忍不住笑道:“你想要喝酒可以去找朱公子了!”
“我偏不!”南宮徹一邊指揮著丫鬟們抬軟榻,一邊撇著嘴道,“那種拿酒當水喝的人也配跟爺同席?沒的糟蹋了好酒!”
秦韻不置可否地笑笑,自行在主位上坐了。
這是她平素議事的花廳,全照著舊日的樣子裝飾,她自己也盤了婦人發髻,頭上戴著八寶琉璃簪,耳上垂著赤金鑲珊瑚的耳墜,穿一件湖藍色素麵褙子,粉色八幅湘裙,端莊又不失俏麗。
想了想,又命人把紗幕放了下來。
劉嫂進來的時候已經是變毛變色,待看到紗幕之後那影綽綽的婦人,臉上最後一點血色也消退了。
正在這時,花廳的門“咣當”關閉,原本明亮的窗戶陡然變暗,花廳裏伸手不見五指!
“啊!”劉嫂一聲尖叫硬生生被自己的手捂斷了,黑暗之中,隻聽見自己的牙齒格格作響,汗水砸在地麵上滴答有聲,隻是強忍著不發出一聲叫喊。
沉沉的黑暗和寂靜之中,隻能聽到劉嫂自己粗重而惶恐的呼吸。
一刻鍾之後,花廳裏陡然又亮了起來。
原來廳中四角的立燈同時被點燃,燭光透過黃色近乎透明的琉璃燈罩交織在一起,營造出神秘而朦朧的氛圍。
劉嫂畏畏縮縮站在當地,偷眼打量著四周,嘴唇都在隱隱顫抖。
她抬眸往正座上看,原本端然坐在那裏的女子已經不見了,但隻不過眨了下眼的功夫,那女子便又憑空出現在座椅上,她嚇得倒退一步,伸手捂住了嘴,兩股戰戰,身子似矮了一截。
站穩之後她伸手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同時對自己說:“看花眼了,看花眼了!”用力揉了揉眼,仔細去看。
卻見正座上那女子時而消失,時而出現,詭秘得很。
她把嘴一咧,苦著臉,腿上的力氣一點也提不上來,就那麼坐在了地上,同時感到身下一片冰涼,鼻端也傳來淡淡的尿騷氣……
劉嫂把臉捂住,嗚嗚哭了起來。
紗幕中忽然傳來一聲冷笑。
劉嫂打了個激靈,這一聲冷笑,仿佛一聲驚雷,嚇得她肝膽俱裂,最後一點心理防線也告崩潰,忍不住放聲大哭。
南宮徹從屏風後探出半個頭來,向著秦韻挑起了大拇指。
秦韻扯了扯唇角,這是第二次裝鬼了,可謂駕輕就熟啊!
第一次是對付袁士昭,袁士昭立刻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這一次是對付劉嫂,不知會從她身上得到什麼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秦韻伸手扯了扯手邊的一根繩子。
四麵八方立刻響起“嘩啦啦”鐵鏈撞擊聲,還有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叫聲。
劉嫂涕泗橫流,跪在地上不停地磕著響頭,口中叫道:“表姐饒命!”
這一聲便如同一聲炸雷響在秦韻耳畔,她“噌”的站了起來,厲聲道:“你抬起頭來!”
她一張口,南宮徹便知道要糟,忙從屏風後跳過來,要捂她的嘴。
可是,已經晚了。
劉嫂抬起頭,直勾勾望著帳子裏,嘴巴張大,幾乎可以塞一隻雞蛋進去。很快,她用力咽了口唾沫,繼續號啕大哭:“表姐!你女兒死得冤!我知道啊!可你不該這麼嚇我啊!再怎麼說!韻娘,韻娘……你托了我照顧韻娘,可是我連韻娘家的大門都進不去啊!”
秦韻慢慢拿開南宮徹的手,厲聲問:“你說什麼?”
劉嫂驚訝的抬起頭,愣愣透過紗幕望著她:“你……你不是我的表姐李氏琴娘嗎?我是你的遠房表妹劉五娘啊!我們雖然是表親還隔著幾個房頭,可是咱倆從小要好,你忘了麼?”
秦韻自然不肯信,冷笑道:“劉蕊,你還要裝麼?”
劉嫂瞪圓了眼睛,吃吃地道:“什麼?劉蕊?表姐,你忘了不成?劉蕊今年才二十四歲,”她苦笑著望了望自己肥碩的身材,自嘲道,“她能有我這樣老嗎?”
秦韻垂下眸子,這也是她心中最大的疑團,她已經叫人試驗過,這就是劉嫂的本來麵目,真的和劉蕊沒有半點相似……“那……你和劉蕊是什麼關係?”
劉嫂不假思索:“劉蕊啊,她是我們家那口子自小失散的姐姐生的。因此,她該管我叫一聲‘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