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歌靜候了片刻,見碧玉不再說話,便吩咐瑪瑙:“你去見見碧玉的這位姊妹。”站起身來,“你們沒有把我的事泄露出去吧?”
幾個丫鬟一凜,忙道:“奴婢們省得輕重!”何況南王千歲還曾三令五申,不許她們對任何人說小姐到底生了怎樣一副容貌!
雲歌起身去了內室,換了平素出門時那一副普通的容貌,並決定從今日起還是這樣見人好了,今日南宮徹看這自己時的癡戀和瘴宮上下的驚豔都提醒她,還不是顯露真容的時候。
瑪瑙去了一個時辰,折返回來,眼睛和鼻子都紅紅的,極力勸雲歌把那女子留下來,“小姐放心,那位姐姐十分識大體,說了,小姐若是肯收留她,她願意做府裏最髒最累的活,並且分文不要。奴婢幾個已經湊了五十兩銀子,讓人捎回去給她退婚。”
雲歌看了她一眼,三個大丫鬟之中,碧玉行事周密穩妥隻是心腸太軟,瑪瑙卻最是細心冷靜,因此叫瑪瑙去看一看,她才放心,“這麼說,那女子十分可憐了?”
“鳳仙姐……”瑪瑙的眼淚又要落下來,忙拿手帕擦了擦眼睛,“她姓於名叫鳳仙,今年十六歲,是家中唯一的女兒,還有一個跛了腳的的哥哥和一個八歲的弟弟,她哥哥二十二了因為殘疾還沒成親,鄰村有個財主知道了,便要把家中的婢女許配給他,但條件是要拿鳳仙來換親,還說,她哥哥是個瘸子,自己兒子也是個瘸子,一來一往正合適!
可是,那婢女……”瑪瑙臉上露出不忍之色,“那婢女是他們父子玩弄膩了的……這財主父子十分荒誕,父子二人竟然共妻!”瑪瑙到底是個小姑娘,臉頰緋紅,口齒也不那麼流利了,“鳳仙怎肯嫁到這樣的人家去?但那財主又許了五十兩銀子的聘金,於家貪財,硬是應了,捆了鳳仙要強行送到財主家。還是她那弟弟偷偷把她放了,她一路討飯進了城。”
雲歌略一沉吟,便吩咐道:“既然如此,你們把她領來給我看看。”走到花廳一看,碧玉還在那裏跪著,不由皺眉:“你怎麼還不起來?”
碧玉滿麵羞愧:“奴婢犯了錯,該罰!”
雲歌笑著搖了搖頭:“罷了,跪了這麼久,你想必也長了記性了。”
碧玉又磕了一個頭,這才站起身來。
不多時,瑪瑙帶著一個如風中楊柳一般嫋娜的少女娉娉婷婷走了進來,那少女一張雪白的瓜子臉,黑漆漆的柳葉眉,一雙杏目,因為才哭過顯得水靈靈的,櫻桃小口不點而朱。嬌怯怯,羞答答,我見猶憐。身上雖然穿的是粗布衣衫,但補丁打得整整齊齊,洗得幹幹淨淨。
瑪瑙指點著她給雲歌行禮:“這就是我們小姐。”
少女忙跪倒在地,把頭磕的崩崩直響,未曾說話,先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雲歌就是一愣,她還從未聽過這樣好聽的哭聲,直教人心裏發酸,眼睛發脹。
再看花廳裏服侍的大小丫鬟無不落淚。
一雙秀逸的眉忍不住蹙了起來,淡淡說道:“你的遭遇我都知道了。”
瑪瑙忙一拉她示意她不要再哭了。
於鳳仙這才抹著眼淚停了哭聲。
“我看你手腳還算伶俐,家裏正好也少一個針線上的人,你便留下來替我們做一些針線活計。每月關五百錢。”
於鳳仙大喜過望,又開始磕響頭,白淨的額頭早已是一片紅腫,口中謝道:“小姐恩典,奴婢永生不忘!”聲音甜美,如出穀黃鶯。
雲歌略一思索,又道:“過一會兒讓碧玉領著你熟悉熟悉家裏的格局,無事不要到前院去。”起身回了內室。
於鳳仙又是哭又是笑,對碧玉和瑪瑙謝了又謝,連琉璃也得了好幾個“謝”字。琉璃神色卻淡淡的,皮笑肉不笑的道:“可不敢當姐姐這個‘謝’,我實在什麼也沒做過。”扭身便走了。
碧玉笑著安慰神色尷尬的於鳳仙,“鳳仙姐別見怪,琉璃就是這麼個脾氣,心裏想什麼嘴上就說什麼……”
琉璃卻抽了個空子單獨見了雲歌,斟酌了半晌措辭,才道:“小姐,奴婢有幾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雲歌一笑,打趣道:“這還是我所認識的琉璃嗎?”
琉璃臉一紅,正色道:“小姐,奴婢瞧著,這個於鳳仙,妖妖調調的,不太穩妥。”
“哦?”雲歌坐直了身子,認真聽著,“何以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