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翰也陪著哭了半晌。
最後還是甘奶奶率先擦幹了眼淚,對兩個孫媳道:“都別哭了!老身先是喪夫,後是喪子,緊跟著連孫子也沒了。你們卻比我幸運,我所受的苦,你們隻嚐到一點,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都高興起來,啊!好好活著,等著你們的兒子孫子給你們摔喪駕靈!”
這話換了旁人說,是大大不吉的,可從甘奶奶口中說出來,便讓人覺得心裏舒泰。甘奶奶是出了名的長壽星,若是人人能活到她這樣的年紀,也是一種祝福,更何況,甘奶奶此時無夫無子無孫,她卻希望後輩子孫滿堂……
兩個孫媳的眼淚怎麼也擦不幹,卻都屈膝行禮謝過甘奶奶。
甘奶奶便沉了臉:“你們非要把眼睛哭腫才罷休?叫別人看見,還以為咱們八義村都是不願守諾的小人呢!”
兩個孫媳忙收了淚,整理衣衫,一左一右扶著甘奶奶去見雲歌。
雲歌正在算賬,麵前擺著一本賬冊,左手一隻算盤打出一個數字,右手的算盤再核對一遍。劈裏啪啦連響,樂曲般動人。
南宮徹便單手托腮,另一隻手替雲歌翻著賬冊。
甘奶奶站在帳篷門口,神態恭謹,輕輕咳了一聲,朗聲道:“八義村,甘門林氏求見大小姐。”她自動將雲歌的“雲”字去掉,顯得更為謙恭,也更為親近。
雲歌雙手在算盤上一按,合起賬冊,搭了一個“請”字。
甘奶奶吩咐孫媳等在外麵,自己邁步進內,納頭便拜。
雲歌離座雙手相攙:“甘奶奶無須如此。”
甘奶奶卻執意拜了下去,恭恭敬敬叩首三遍,然後才站起來,恭聲道:“老身已經查過,雲小姐和南王的人品,我們都信得過,我們心甘情願給小姐做家奴。”
雲歌便露出幾分好奇:“八義村雖說算不上與世隔絕,但村民都不能長久外出,如何建立的訊息傳送渠道?”
甘奶奶據實以告:“我們自然也有我們的手段。比如我們救了忠厚守諾之人,那人便願意替我們做事,這樣的人和事多了,我們的訊息來源便也多了。隻是,也不過不至於閉目塞聽罷了,對外麵的世界,我們還是知之甚少啊!”
雲歌點了點頭,把自己和南宮徹、朱青翊商議的結果說了出來:“這個地方自然是不能再住了,我已經給你們另擇了定居之地,甘奶奶這便回去安排遷徙之事吧。我方才核對的帳冊便是安排八義村的事宜的,初步計算的結果是,八義村二千零三十口人,每人可以分到二畝地、一頭牛,每人每月可以領一兩銀子例錢。如果被我選中了,到我身邊做事的,額外每月再添五兩,年終另有紅包。”
甘奶奶神情激動,她所擔心的便是子弟們的出路,沒想到大小姐都安排好了。
“這隻是初步規劃,”雲歌歉意一笑,“您想必已經知道,我的生意如今還處在起步階段,能在不傷筋動骨的前提下拿出來的銀子隻能做到這麼多。等日後,生意更好一些,我還會在村中設立學館,身子弱或者不願意學武的子弟可以學一技之長傍身。”
甘奶奶感激不盡。
南宮徹忽然冷冷的道:“醜丫頭,你別做濫好人,須知這世上多得是中山狼。他們這一代兩代的人可能還記得你的好,可是幾十年後,恐怕他們便會覺得替你或你的子孫賣命簡直是你癡心妄想,些許恩惠早已償還清了!”
雲歌卻並不在意,反正她決心不再婚育,那麼便沒有子孫可言,更何況靠著祖宗餘蔭才能討生活的子孫也不值得為其籌謀。
甘奶奶卻覺得受了侮辱,抗聲道:“若是南王不信任我們八義村,我們可以發血誓!若是我們不守諾言,必叫我們再受今日之厄!”
南宮徹撇了撇嘴,不再言語。
雲歌卻道:“甘奶奶不必和他一般見識,我隻要你們助我三十年足矣!若是三十年內,我完不成自己的目標,這一遭,我也白活了!”老天既然給了她一次重來的機會,便是要她查清當年之事,重振秦家,若是她做不到,可不是白白浪費了老天的一番苦心?
南宮徹皺緊了眉。
甘奶奶姿態卻放得更低了:“大小姐放心,八義村別的做不到,誠信守諾還是做得到的!您給我三日時間,我這便回村安排一切。”
雲歌淡淡一笑,取出十個藥瓶:“這裏是解藥。”醫仙鶴長生研製的解藥早在他們安下營帳的時候便已經通過秘密渠道送了來。
每個藥瓶裏有二百多粒解藥。
甘奶奶雙手接過,躬身一禮,這才轉身出去帶著孫媳趕回八義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