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這點,雲天翔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梗著脖子道:“雲歌!你既然不是我的女兒,那麼,便把我前些時給你的月例銀子還給我!”一麵說著一麵理直氣壯伸出了手,眼睛裏還冒出一股怒火。
雲歌一聲冷笑:“雲老爺,我本不欲與你計較這些,但你竟還敢找上門來,那我便與你算一筆賬。我在雲家這些年,洗衣、挑水、灑掃、劈柴、打柴、洗馬桶……所有髒活累活全都是我一個人的,可以說我一個人幹了六七個人的重活,就按從五歲開始,到十三歲,共是八年。一個洗衣婦一年的工錢也有十兩銀子,八年便是八十兩,六個等同洗衣婦的婢仆,那便是四百八十兩。雲老爺,如此算下來,你還倒欠我二百四十兩,這還不算利錢,若按每兩銀子……”
“別說了!”雲天翔一聲斷喝,早在雲歌提到那些髒活累活的時候,他就已經感覺到不妙了,如今更是冷汗直滾,“你……你簡直強詞奪理!”
雲歌麵容平靜,淡淡的道:“是不是強詞奪理,雲老爺比我還清楚。你若沒有別的事,我可不奉陪了。如此良夜,擾人清夢,實非君子所為。”說罷轉身翩然而去。
雲天翔臉漲得通紅,雲歌沒說一個髒字,卻也把他損得體無完膚。
南宮徹冷冷注視著他:“雲天翔,我可沒有醜丫頭那樣好說話,我數三個數,你若還在這裏站著,我可不保證你身上這點零件兒會不會齊全了!”
雲天翔不等他開始數,立刻撒腿便跑,轉瞬便不見了蹤影。
南宮徹滿麵鄙夷。
雲歌又從後麵踱了出來:“南宮,你派人跟著他。我今晚見過他一麵,已經敲打過他一番,照理說,他不該也不敢來的。”
南宮徹點了點頭:“放心好了。”
兩人開始往回走。
雲歌想了想,還是誠心誠意地道:“南宮,多謝你。這是雲歌十四年來第一次過生辰。”
南宮徹挑了挑眉,心中卻是不快的,有心刺她幾句,可看她眼角仍舊是紅的,便又不忍心了,負氣哼了兩聲,一甩袖子,走了。
雲歌暗暗歎了口氣。腦袋裏還是昏昏沉沉的,往事和噩夢的餘波還沒有過去,心情很是低落。回到後麵,天交子時,這個生辰便在噩夢與痛苦的回憶中過完了。
茶花依舊盛放,隻是物已非複當年,秦韻其人更是已經不複存在。
雲歌悵悵然吩咐碧玉和瑪瑙仔細把花盆挪到西耳室,專門撥了一個小丫鬟伺候著。自己則去了東廂房。
東廂房是書房,西廂房是庫房。
東廂房三間,一間擺了滿滿一屋子書架,一間作為臨時的休憩之所,擺了一張羅漢床,平日讀書寫字就在正中的這間。
雲歌進去,把自己關進擺滿了書架的屋子,滿腦子都是疑問。夢中似乎有個神秘人指揮著劉蕊,那人是誰?自己似乎曾經看到過背影,瞧那樣子,分明是個女子。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劉蕊害秦家,是為的秦家的錢財,即便拿不到印鑒,那些田產、房舍也足夠她幾輩子吃穿不盡,她又向來不是心懷大誌的人,何必苦苦逼問印鑒下落?這說明,不是她在要,而是她背後的人在要!
劉蕊很明顯是聽從那神秘女子吩咐行事的,而那神秘女子必定也是受人指使的。那人是誰?
秦家值得別人覬覦的東西……
雲歌眼睛一亮,是錢!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所以會有那麼多人為了錢財鋌而走險。
可是秦家傳承數百年,樹大根深,又與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誰有這樣的膽識和魄力撼動--不,不是撼動,而是令秦家江山易主?是誰?
第一,這人特別需要錢,第二,這人必定權力極大,所以才不會忌憚秦家與官府的關係。
符合這兩個條件的人有很多,最大的一個便是當今皇上……
雲歌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有可能嗎?
皇上坐擁天下富有四海,至於與民爭利麼?
或者是汝南王?汝南王有養兵之權,坐鎮南陲,常常向朝廷抱怨入不敷出,皇上還曾經三次開國庫給他撥餉銀……汝南王悍勇善戰,是南明南疆的屏障。
或者是掃北王?掃北王是皇上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也是南明的二號皇上,享有上殿不拜君、下殿不辭君的殊榮,皆因早年戰功赫赫,不獨自己受傷落了殘疾,再不能生育,三個兒子也都為國捐軀。掃北王一脈已經後繼無人。掃北王便把一生所愛轉移到黃白之物上,醉心商海,朝中百官都暗中稱他為“商王”,他也是與秦家往來最為密切的一位皇室宗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