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影歌從未想到過,原來一直以來隱瞞著自己病情的蘇默月,一切已經嚴重到這種程度。
當晚,劇組殺青宴取消,蘇默月昏迷不醒。
第二天一大早,顧影歌在機場得到了蘇默月離世的消息。
她攥著手機的手忽然顫抖起來,幾乎拿不住手機。
路驍就坐在她旁邊,見狀微微蹙眉,一把抓住了顧影歌的手:“影歌,你沒事吧?”
他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讓顧影歌幾乎想要落淚的溫柔。
然而這一刻,顧影歌卻是不能自已地想要哭出來。
蘇默月真的走了,那個曾經給了莫清歌一個快樂童年的人,終於還是走了。
臨行前,她一定很想聽自己的女兒重新叫她一聲媽媽,可是自己沒有辦法。
自己已經是顧影歌了,已經不再是莫清歌了,那些前塵過往,終究是要被自己埋葬了。
不,或許在自己親手葬了莫清歌的那天起,自己就真的隻是顧影歌,和那些前塵再無關聯了。
那一刻,很多情境劃過腦海,有之前自己還是莫清歌時候,蘇默月他們是這樣地寵愛著自己,將自己從孤兒院帶了出來的時候那麼地溫柔,也有逆轉人生劇中的自己,在拚命地奔跑,拚命地奔跑,想要找回最後一點和前世的關聯。
即使明知道,什麼都找不到了。
逆轉人生的最後,她真的追上了嗎?
還是說,那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錯覺呢?
顧影歌忽然覺得很難受很難受,可是她哭不出來。
她知道逆轉人生對蘇默月而言意味著什麼,卻從來不曾想到過,原來她真的是熬著心血在支撐著逆轉人生的拍攝,她看著逆轉人生拍攝完畢,看著它殺青的那一刻,她的眼神是那麼複雜,想要對顧影歌說的話仿佛是千言萬語。
然而蘇默月什麼都沒有說,她就是那麼安靜地離開了。
顧影歌睜大了眼睛,她能聽到路驍在說話,能聽到年淵在說著什麼,可是那一刻,她就是走不出來。
良久,一個電話被舉到耳邊,這一次,聲音終於清晰起來了——
“影歌,你沒事吧?”
“影歌,別怕,有我呢,我在美國等你過來,你來了就一切都好了,嗯?”
白羽塵。
顧影歌的眼淚終於肆無忌憚地滑落下來。
你知道嗎?就像是小孩子,明明身邊有關心著自己的老師有同學,明明委屈地下一秒就要崩潰了,卻還是忍住不會哭。
即使是忍到整個人都要倒下了,也絕對不會哭。
隻是遠遠看到自己的家人來的瞬間,所有的情緒一下子就會決堤。
這一刻,顧影歌覺得電話那邊的白羽塵就像是救命稻草一樣,所有沒辦法展現於人前的一切,所有沒辦法坦承的一切,在這一刻,全部決堤。
她哭得那麼傷心,卻說什麼都不肯借一下旁邊人的肩膀。
明明他們那麼近,而白羽塵那麼遠,卻誰都抵不過那一個聲音,對她說別怕,有我呢。
就足夠了。
路驍遞過去一張紙巾,可是顧影歌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看不見,她隻是緊緊抓著那個手機,像是在抓住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決定一樣。
年淵對路驍搖了搖頭,輕輕的:“別擔心,哭夠了就好了。”
路驍卻是沒動,隻是深深地看了顧影歌一眼,他從未有過任何一刻,像是現在一樣難受。
整顆心都像是被人抓在手裏狠狠地揉,或是摁在地上死命地踩一樣。
路驍從來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了解。
白羽塵對顧影歌而言意味著什麼,那是誰都代替不了的安心感。
而這種安心感,值得她赴湯蹈火,值得她為此付出一切。
自己從一開始……就真的敗了啊。
“會有一個人適合你的。”年淵看著有點難受,他伸手拍了拍路驍的肩膀,輕笑道:“你別這個表情行嗎?等下被記者拍到,肯定要上報紙的。”
路驍整了獲贈,很快恢複了既往的表情。
他笑了笑,對年淵道:“謝謝提醒,我沒事了。”
年淵的神色更加複雜,輕歎了口氣,點點頭:“沒事就好。”
路驍這才靜靜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正如年淵所說,很快,顧影歌就安靜下來,像是回神了似的,看向路驍和年淵,眼底滿是歉意:“對不起,剛剛我……”
“沒關係,你應該是挺難過的,剛剛除了我們,所有人都被我們清場了。”年淵率先解釋道。
顧影歌下意識看向路驍,她記得剛剛那一瞬,路驍好像是在安慰著自己,顧影歌就輕聲道:“謝謝路驍前輩。”
“沒什麼。”路驍想說什麼,卻又全部都停住了,隻是含笑道:“沒關係,你好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