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淵點點頭:“他昨天問起你了。”
“年叔沒說什麼吧?”顧影歌一瞬間緊張起來。
年淵語塞,又一次心疼起這個過分堅強的孩子。
一般的女孩子會習慣於依靠,可是顧影歌不同,她好像是習慣了將什麼都一個人扛在肩上,那個小小的身影就那樣艱難地前行著,單薄而瘦弱,卻是從來都不曾有過半點膽怯的模樣。
顧影歌好像很怕給旁人添麻煩,她永遠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樣子,仿佛什麼都難不倒她。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短短幾天,年淵已經能看出顧影歌隱約的憔悴。她還能支撐多久呢?
“我沒說什麼,”年淵道:“不過他很快就殺青了,到時候回來再說。”
“別別,”顧影歌笑著攔:“這都是我的私事,總去麻煩前輩我也說不過去。”
上次顧懷之病倒,路驍不眠不休地陪在自己身邊,那一次的感動,顧影歌便可以珍藏一輩子。
如果繼續麻煩路驍,那就不是顧影歌了。
前世的莫清歌曾經特別喜歡麻煩嚴磊,什麼事情都希望纏著嚴磊一起,恨不得讓嚴磊和自己綁在一起。
那時候的自己,好像就是覺得相愛的兩個人就理所當然地要在一起。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顧影歌甚至覺得,如果可以的話,她不想虧欠任何一個人。
重生而來的自己,本就背負著更多,也隻有認真地走下去,才能不辜負身邊的每一個人。
這一次,顧影歌很顯然沒有打算讓年淵幫忙,她往前走的時候,年淵輕歎了口氣,伸手進去掏手機,給路驍發了條短信:“影歌不希望你幫忙。”
那邊回複地很快:“好。”
年淵想,還好自己和路驍是如此地熟悉,不然陌生人還真的不好根據這一個“好”來判斷些什麼。
顧影歌走到病房門口,不出意外地看到垂著頭的顧影城。
好像是從梁芸那件事開始,顧影歌和顧影城的關係就莫名地拉近了不少,至少不會像是和顧影思一樣地劍拔弩張。
顧影城抬頭看過來,有點意外地蹙眉:“小妹?你不是在拍戲嗎?”
“嗯,我的部分殺青了。”顧影歌沒有細說,隻是道:“聽說哥哥這幾天一直在醫院。”
“來看看老頭子。”顧影城歎了口氣,往裏麵看。
病房和走廊隻隔著一個玻璃板,從外麵看進去,顧懷之閉著眼,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可是顧影歌知道,並不是這樣……顧懷之實在是太虛弱了,和醫生談完了,顧影歌就知道了,這一次顧懷之大抵是真的撐不過去。當一代商業大亨的生命完全靠著呼吸機來維係,甚至沒有多少可能再次醒來,活下去還是選擇體麵的死亡便成為了最大的問題。
顧影歌不敢替顧懷之做這個決定,甚至隻要想一想,手指都會微微發顫。
顧影城忽然道:“爸是不是快不行了?”
顧影歌看他,就見顧影城的神情非常淡漠而平靜,目光深處有隱隱的歎息。顧影歌忽然想起來,第一次見到顧影城的時候,他就是那樣坐在沙發上,全程沒有說什麼話。相比於顧影思的聒噪,顧影城更有心機,卻也讓顧影歌沒有那麼煩厭。
沉默片刻,顧影歌道:“大概。”
“……你打算怎麼做?”顧影城又問。
顧影歌淡淡道:“什麼怎麼做?股份,還是天諭?”
“我們三個人,隻有你才有可能接手天諭,在之前我也不相信,可是梁芸那件事讓我相信將天諭交給你是沒錯的。”顧影城道。
顧影歌聽不出他的語聲中有幾分真心,在商言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顧影歌不相信感情,不相信這些所謂的親情。
更何況自己和他們兩人之間本就缺乏基礎,何來的真感情?
倒是顧影城道:“之前白少倒是聯係過我一次。”
“什麼時候的事情?”顧影歌一怔。
“前陣子,嗯,大概三四天前……”顧影城說著,一邊拿出手機給顧影歌看。
顧影歌怔住,三天前。
那時候自己和白羽塵何其疏離,他瞞著自己來找顧影城,到底是為了什麼?
看到郵件的內容,顧影歌徹徹底底沉默了,白羽塵平靜地問顧影城,可否知道自己性情驟變的緣由。
那是她內心最深處的秘密,卻還是被白羽塵旁敲側擊地問了出來。
顧影城依然一派淡然地喝著咖啡,可是對於顧影歌而言——
天崩地裂,莫過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