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顧影歌下意識就想要說個謊圓回來,然而看到年淵的黑眼圈,看到他難得認真的神情,顧影歌忽然有點說不出口。
有些時候,人們習慣性地給自己戴上了麵具,卻不知道這樣的麵具在親近的人眼裏往往是最傷人的。
沉默片刻,顧影歌歎道:“我會好好改進的,抱歉,我今天的狀態真的是不太好。”
年淵看了她一會兒,微微頷首:“是關於白少的事情?”
顧影歌點點頭:“是。”
這簡直是昭然若揭,白羽塵走後,顧影歌的神情整個的不對勁,精神狀態都跟著各種捉急。
年淵歎了口氣,點頭:“現在還能繼續麼?”
“我可以。”和年淵說了幾句話的功夫,好像情緒就跟著緩和了不少。
年淵便將路驍也叫過來,囑咐了幾句方才拍了拍他們兩個人的肩膀,又對顧影歌說:“之前路驍母親去世的時候,他正在拍一部搞笑喜劇,你可以過去看看。”
顧影歌一怔,下意識看向路驍。
路驍淡淡笑了笑,他和白羽塵在某些方麵是一致的,他們習慣於將傷痛藏得很深很深,說什麼都不會拿出來給任何人看,他們不需要別人的可憐,反而像是孤獨的野獸,習慣於獨自舔傷口。
“演員隻是一種職業,如果想要敬業的話,就要在拍戲的時候摒除雜念。”路驍溫和道:“我知道這很難,但這是演員一輩子的功課。”
也許你很悲傷,但是你要在喜劇裏麵笑得無比燦爛。
也許你很開心,但是你要在鏡頭前一秒哭出聲來。
你是否入戲,觀眾一眼就看得出來,也可以說,演員是一種活在戲中的角色。
路驍拍什麼像什麼,是因為這一刻,他不再是路驍,而是劇中的人。
顧影歌吸了口氣,點頭:“我明白了,謝謝前輩。”
這一次,鄧導依然看得出來顧影歌的心情不太好,但是她卻再也沒有影響到拍攝,顧影歌開始沉著而冷靜地處理自己的感情,將自己的情感藏得很深很深。
一整天的拍攝下來,顧影歌隻覺自己就要虛脫。
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了,年淵照例把她送到了屋裏。顧影歌洗了個澡,這才來得及看一眼自己的手機。
一整天,白羽塵音訊全無。
這麼久以來,好像和白羽塵晚上聊天又成了習慣,可是現在……白羽塵沒有一丁點消息。
想了想,顧影歌還是發了條短訊過去:“在幹嘛?睡了嗎?我今天的戲終於拍完了好累啊。”
她發出去短信之後就開始翻滾,時不時佯作不經意地瞟一眼手機。
然而期待的聲音始終沒有傳來,不知道過了多久,顧影歌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白羽塵就站在她的夢境裏,神色十分冷漠——
“你騙了我。”
即使是夢境,顧影歌還是能感覺到那種徹骨的冰冷:“什麼?”
“你不是顧影歌,從什麼時候開始,你開始欺騙我?是從最開始嗎?”
夢裏的白羽塵尤為善辯,卻讓顧影歌覺得呼吸都困難起來,最可怕的一切被白羽塵毫不留情地拆穿,白羽塵的神情全然不像是會原諒的樣子,徹徹底底,一片冰涼。
“我不是故意要欺騙你的,我隻是穿越到了這裏……相信我,真的,我沒有理由……”顧影歌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口幹舌燥。
然而白羽塵的神情始終是如此的冰冷:“為什麼,你沒有對我說?”
顧影歌語塞。
是啊,為什麼沒有對白羽塵說呢?
好像最開始是想要說出口的,可是後來……自己就那樣貪戀白羽塵帶來的溫度。
他是那麼地溫柔而體貼,讓顧影歌不自覺地沉溺其中。如果沒有所謂的青梅竹馬,沒有白羽塵逝去的記憶,如果……自己就是顧影歌。
那麼他們是不是可以幸福地拉起手,就這樣走一輩子?
可是沒有如果,自己永遠隻是個贗品而已。
“我平生最恨的,就是騙我的人。”
白羽塵說完這句話,極為冷漠地笑了笑,轉身就走。
明明想要追上去的,可是顧影歌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一步也邁不動,就那樣看著白羽塵越走越遠。
像是白天白羽塵的車子,那樣毫不留戀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外。
顧影歌從床上猛地坐起,驚覺自己竟然一頭的冷汗。
發生了什麼?剛剛那一瞬,顧影歌竟然想不通。
她重新躺回床上,隻覺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周身黏膩地難受,噩夢纏身讓顧影歌幾乎不敢重新睡去,擔心一旦閉上眼睛,白羽塵那肅冷的神情便會又一次不動聲色地纏繞上來,讓她幾乎要死在其中的冰冷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