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老婆大人,鍾驊當然是死催死催著上民政局領證去。不過,剛好這天是周末,人家民政局不開門。於是隻得蔫蔫地等著第二天大清早就去搶個頭彩。
這天晚上,木青羽卻收到一個來電,竟是多日不見的amen君。她正奇怪他怎麼會突然找自己,隻聽得那邊聲音沙啞,全然不像先前。
愣愣放下手中電話,她很努力地消化著以上信息。總的來說,就兩件事。第一,白饒他爹住院了,第二,amen君要出國了。
頓時覺得嘴裏苦苦的,這樣的境況,自己不是該一早就想到的麼?紙包不住火,隻是他們都低估了後果。到底她和他們都太過自私又自負,以為兩全其美皆大歡喜,沒想到……
她抬眼看了看正蹲在嬰兒床旁唱搖籃曲的他,心中五味雜陳,羞愧、僥幸交織而成,壓得她心頭沉甸甸的。這樣的幸福,真是讓人難安。
第二天一早起來,一片祥和安寧。在陽台靜靜站了片刻,木青羽做了個決定。“鍾驊,你照顧飯飯,我有點事,出去一會。”
“誒,不是說好一會去領證嗎,你趕著去哪啊?”
她言簡意賅地解釋了幾句,對麵的大男人也沉默了。他本想陪著她一起去麵對,不管是苛責還是別的什麼,她卻笑著搖頭拒絕了。
“本來我就有錯,去被罵一頓,他老人家要是能好起來,我也甘心。再說了,你也去了誰看孩子。”
說起來,從假結婚開始,她對白家父母就一直心存愧疚。她和白饒本就是青梅竹馬的玩伴,少時也曾去過他家幾次,甜甜笑著叫叔叔阿姨。後來成了一家人之後,又看在她身懷有孕的份上,白媽媽對她那叫一個好,什麼燕窩花膠一個勁地給她買。她還一度想住過來照顧木青羽幾個月,最好是月子完了再走。但因著怕事情泄露,白饒以擔心他媽過來當電燈泡這種理由給拒絕了,當時白媽媽還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想必對他們這種虛偽的恩愛和睦很是欣慰吧。
謊言被拆穿後,她像烏龜一般縮在自己的殼裏,告訴自己沒有立場去關心,卻不知這樣漠視的態度其實才是最差勁的。因為她的年輕不懂事,再加上白饒amen他們,無端端擾亂了白家二老原本平靜美好的的生活。
坐在的士裏的時候,她手心出了很多汗。進了病房,卻是出奇得鎮定。
來之前,她跟白饒打過招呼,因而這時候他也在病房裏麵,靠在床腳邊上不發一言。加上麵容憂愁的白媽媽,這“前”一家子可算是湊齊了。
白爸爸原本就有高血壓,平時白饒和他媽媽沒事就勸他吃少點鹽多運動,下下棋看看書什麼的,修身養性,不能動氣,一動氣血壓就往上飆。這回,白媽媽也是傷心狠了,沒留神照顧自家老伴這脆弱的心腦血管,回到家後直接就給捅了出去。沒想到,當天就住進了醫院,現在都沒敢挪出去。其實原本休養個幾天就差不多了,不料白饒卻死都不肯服軟,於是惡性循環。
病房裏一片寂靜。
木青羽也沒敢等別人招呼自己,直接把手裏的補品水果放到櫃子上,扯了扯嘴角,艱難開口:“白叔叔,我,我和小白那事,都是我不好。小白隻是怕我一個人帶孩子難,這才……”說到最後,她眼中隱隱有水光一閃而過。“您別氣,何必為了我這樣的人,氣壞了自己身子。”
又是一片沉默。隻有白媽媽隱約的抽泣聲,聽得她心裏難受。
“小羽你別這麼說自己,再怎麼說我和阿姨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是什麼樣的人,我知道。我如今氣的,不過是生出個孽子罷了。”白爸爸重重一歎,看了眼白饒,又嫌惡地撇開眼去。
白媽媽抹了抹眼,“跟你爸認個錯有這麼難麼?咱們,都改了吧,啊?”
白饒不說話。室外的日光很亮,打在他的側臉上,光影晦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木青羽心中沉沉,怪不得amen要離開了,想必也是看白饒壓力太大,不想繼續逼他在他和父母間難做。改?這樣的事情,豈是改了就能好的。她苦澀一笑。
回來的時候,她麵色沉寂。麵對鍾驊的疑問,她不發一言,直接撲進了他的懷抱。溫暖,真實的感覺。這樣的幸福,為什麼不能人人都擁有?
高空中,一架小小的飛機滑翔而過,留下一道細細長長的白色痕跡。久了,卻又消失不見了。
人生就是一場場悲歡離合的聚合體,緣起緣滅,不過一瞬之間。
懷揣著種種複雜心情,木青羽抱著鍾飯飯,忐忑不安地再次走進了鍾家大門。
她們母子倆的行李已搬回鍾驊那兒了,隻是,幾人還沒歇口氣,就被鍾媽媽給召喚過去了。不過,急著看小孫子,這也是人之常情。
進了門,鍾媽媽笑得一臉春光,上來就把鍾飯飯小盆友穩穩地搶了過去,一邊逗弄著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木青羽說話,仿佛這個孫子和媳婦不是突然冒出來的一般。鍾爸爸則內斂許多,沒追著她說這說那的,隻是看了鍾飯飯那滴溜直轉的大眼睛,顯是十分靈活,心中便多了些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