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匕首插入血肉發出裂帛聲響,鮮紅豔麗的血從碗口大的傷疤蜂擁而出,轉瞬間將白色的襦裙染成刺目的紅色,仿佛剛從血水中侵泡過被人拿出來隨意扔在髒亂的地上……葉琴之攤到在地,並不傾國傾城的麵容卻在死亡的這一刻綻放出扭曲的美色,狹長清冷的眉眼漸漸變成瀕死的空洞和灰暗,不用猜測,她或許即將在下一刻就會死去。
站在葉琴之身邊的是個男人,長相俊美非凡,斜長如劍鋒的雙眉,以及那雙無論何時何地都飽含深情的眸子,當年,就是這雙溫柔似水的眼睛捕獲了被拋棄在冰天雪地中的葉琴之的心,也因為這樣奉獻了所有可以奉獻的一切,包括良知。
可到頭來,得到的卻是被她奉為神明的男人,用殘忍的手段剖開她的胸腔,取走了她的心髒,如若不是她用僅剩的靈力維持自己的生息,說不定她早在心髒離去的瞬間便已死亡,可惜即便如此,她也支撐不了太長的時間。
“為什麼?”
葉琴之喃喃道,氣息宛若遊絲,空茫的雙瞳望著天空,眸底一片絕望和悲傷。
男人小心翼翼將新鮮出爐的心髒放到千年寒冰打造的匣子裏,一點兒餘光也不曾施舍給如破布娃娃一樣橫呈在腳邊的女子,聽到後者的問話,他勾起唇角,溫雅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深情磁性,“為什麼?誰借給你膽子敢對她動手的?你把她殺死的那一刻就該知道後果會是什麼!”
“……”葉琴之動了動唇,想笑,可是笑不出來,明明沒有了心,可是那塊地方還是充滿了苦澀和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男人沒聽到動靜終於是抬起眼簾掃了她一眼,看到葉琴之臉上掛著的黯淡表情,拿著冰匣子的手不由自主一緊,隨後狀似不耐煩的皺起眉,“這都是你咎由自取,你做了那麼多惡事,總得是要償還的,不要怪我心狠。”話落,眼不見為淨地抓著冰匣子,轉身離去。
腳步聲再也聽不見,葉琴之睜大著眼睛,終於是任由憋了好久的淚水一湧而出。
大氣蓬勃的寢殿裏點著長絲香,香味兒纏綿悱惻的徐徐淡淡,這本是男人的寢殿,除了那個隨時被男人霸道扔進去的女人之外,連葉琴之平時都不敢隨意進入,而今天她倒是得嚐所願了,隻是沒想到進來的第一天就是她死到臨頭之時。
香味兒飄進鼻端,葉琴之終於是不甘心死在心愛之人和那個女人日日承歡的房間,這隻會讓她感到惡心。她將體內最後一波靈力全部調解到上半身護住心脈,跌跌撞撞的從冰冷的地板上爬起來,然後一步一停頓的扶著牆走到門口。
半柱香後,葉琴之來到了後山,遠遠的看到前方泉眼處有兩個模糊的人影,她知道,那個女人就被冰封在這裏,隻待男人找到合適的心髒去拯救她,隻是,葉琴之卻是知道,那個女人根本就沒死,沒人比她更清楚,當時隻是嫉妒心作祟把對方丟在北邊的軍營,讓饑渴難耐的士兵們嚇嚇,沒想到那個女人瘋狂開始自殘,最後她實在看不下去才現身將其救走。
或許是因為此事對女人的打擊太大,引發了她的心病,開始心絞痛,這才暈死過去,暫停了呼吸隻是因為那個女人會龜息大法,可惜男人不知道,隻以為是葉琴之害死了她,也不知道從哪兒請來的神醫說必須要換心才能使之複活,而葉琴之的心正好與那個女人的身體相配,不會引起排斥。
葉琴之躲在假山石後,漠然的看著前方男人和剛剛換心成功醒過來的女人極盡溫存……
兩個時辰後,男人穿戴整齊,擁著甜美女子從寒泉口走出,路過外圍假山石一帶,男人腳步一頓,望著空無一人的石板路,眸底閃過一絲晦澀不明的光。
“秦,你在看什麼?”
男人突然笑起來,湊在女子唇邊落下一吻,“沒什麼,隻是一個討厭的家夥離開罷了。”
葉琴之不記得自己走了多久,秦楓山莊遠遠的落在身後快要與天際融為一體,一路走來,多少看到她一身狼狽的行人被嚇得大驚失色,嚷嚷著要把她押到官府看是不是從哪個監牢裏逃出來的死囚犯,但真正敢於近身的人,倒真沒幾個,隻是會隔著大老遠的距離扔些菜頭雞蛋,讓她狼狽得更加狼狽,這一看,竟比蹲在肮髒角落乞討的乞丐兒還要不堪。
她想,她到底是怎麼淪落到如此地步的?
或許當年死在冰天雪地的那個夜晚才是正確的,如果能重來一世,她不想再遇到那個男人,但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脾性,如若真的再也不想見,她滿腔的怒火的怨憤又該如何發泄,她的憋屈和絕望又該從哪裏得到解脫,所以……她還不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