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隱蔽的幽浮殿安靜得讓耳朵都似乎鳴叫起來,鬼王將手中的書放下,走出去透透氣,不知不覺就回到了寢宮附近,虞芽兒提著燈籠在回廊裏行走,見到他恭敬地退到一旁。
不再寢宮伺候著陵光神君,她亂跑什麼?
鬼王橫眉,即便不說話,陀澤也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出生問道:“虞芽兒,不是讓你伺候神君,你怎麼還有時間在外邊亂晃?”
“神君晌午就離開了寢宮。”
離開了?
“可說了去哪兒?”
“並沒有說去哪兒?”低著頭的虞芽兒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鬼王,察言觀色之後才說道,“神君上午一直等鬼王回來一起用膳的,後來直到王去了幽浮殿然後沒吃幾口就去了書房,直到下午她才離開的書房。”
鬼王目光漆黑看不出他是什麼神色,陀澤小心翼翼試探:“要不小的去請神君回來?”
“請她回來做什麼?”鬼王冷哼一聲,大步流星就進了書房,“本王不過回來拿幾本書,可沒工夫與她周旋。”
書房裏的竹簡重新吊了上名牌,昨天是他主動將她堵在書房裏的,是他把她抱回臥房的,再怎麼說他是個男人,發生昨夜這些事要論對錯還是在他。
怎麼昨夜就那麼控製不了自己。
似乎,在陵光神君麵前他一直很難控製自己。
拿了一卷書出來,但並沒有看的念頭,他就是看書看煩了才出來的,隻是怎麼無意之中又找了一個回來拿書的借口,幾時開始為了見陵光神君他連自己都騙。
將書卷丟在大書桌上,瞥眼看見窗下的坐塌上,又零散擺著書冊與紙硯,不用想也知道是陵光神君的傑作,那人隨手放書習慣還是沒變。
習慣?他幾時知道了她的習慣?
想著人已經走過去,將那些書推開一看,不由愣住了。正是昨晚她在書房找的那些書,在知道他去幽浮殿之後,她居然還能按部就班繼續研究淨化太真的辦法,這人……清醒得讓人憤怒啊。
之前他說,陵光神君不過一介女子,其實這話他錯了,即便是個女子,她也是令人敬畏的上神,容不得小看她一絲半點。
撇開一切恩怨糾葛,陵光神君絕對是一個能稱得上對手的人,如果不是立場衝突他們當真會成為朋友……
朋友?
他能將朋友拉上床?
不能再將理由丟給左眼,所以,如果不是立場對決他也會對這人……心動?
那太真算什麼!
必然隻是左眼的緣故。
隻是……
如果太真是禦天的,那陵光神君是後夕晝的,為何禦天的立場他會欣然接受,卻那麼接受不了後夕晝的?
他……究竟是何人?
第一次去細究這個問題,突然見覺得有些煩悶,想喝酒,又忽而發現自己沒有酒伴。
這裏的人仿佛所有的都與他有關,但又所有的都與他無關。
以前後夕晝的日子也是如此了無生趣的嗎?
鬼王不知不覺就登上了城樓,他並不大清楚這是什麼地方,不過好像一個人的時候會經常來這喝酒,隻可惜方才沒什麼自知,所以沒帶酒。
然而登上城牆之上時,已經聞到了酒香。
陵光神君一襲白衣站在城牆前,手中持著一小壇酒對著茫茫夜色中的幽都獨酌。
還以為今夜會見不到,可冥冥之中像是安排好了會見麵的,他舉步朝她走了過來站在她身旁一道望著幽都,他沒說話,她也沒有,隻是將另一壇酒遞了過來。
這種心情很奇妙,有一點相見她的念頭,有一點想喝酒的感覺,然後一切恰如其分地來。
黃泉,夜風,城樓,酒,還有陵光神君。
不多不少恰到好處。
喝完酒,兩人不約而同地將酒壇王城下一砸,夜裏同時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這一下兩人都有些詫異,看向對方,趙明月先笑了,鬼王也咧嘴一笑,整個人軟化了不少。
“但凡你再像個女子一些,但凡你再軟弱一點……”
“那會怎樣?”明月目光清澈地問。
鬼王望著她,或許那樣她也不會如此耀眼了吧?他沒繼續說這個話題,就說道:“還沒喝夠。”
“那……不如你請我喝酒吧?”
請喝酒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鬼王頷首:“走。”
“要出去喝?”
“嗯,出去喝。”
兩人離開牆頭,黑白兩個身影格外協調融洽,一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