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得凍人,但對於連續征戰數日的將士們來說,能抱在一起取暖睡上一覺已經很滿足。
樊榮與火堆旁的皇甫爵說道:“屬下已經按相爺吩咐布置了崗哨,每個崗哨都有陰陽兵在其中,一個時辰一崗。”
“好,你也奔波了數日,去休息一會兒。”
“聽說相爺也是數日不曾合眼,相爺休息,屬下為您站崗。”
“你先睡下,兩個時辰後再與換崗吧。”
“……是。”
樊榮在火堆旁睡下,因為皇甫爵就在身旁,他幾乎是倒頭便起了鼾聲,皇甫爵將身上樊榮的鬥篷蓋回他的身上。
數叢火焰照亮了整個荒野,皇甫爵看著火堆旁緊挨著的人,眼中出現了一絲悲憫。
後覺得難辭其咎,他何嚐又不是呢?
若是他再周全一些,若是能及時發現禦天神犼在韓香體內,又如何會發生今日悲慘的事情?
李茂、月華君已經數千個人的性命,又在他眼前消失了。
若是今日再晚一些,隻怕後夕晝……
突然覺得那些火焰攝人,回想起後夕晝險些在他眼皮底下死去,那些火焰幾乎灼燒了他的眼睛。
禦天神犼,如今他們已經發現了彼此的身份,那麼他要消滅他,越快越好。
遠處傳來荒野雪狼的叫喚,讓皇甫爵失神的目光逐漸有了焦距。
如今看來,禦天神犼比他想得更難以對付,越到後邊越是硬仗,他必然傾其所有守住這裏的人,守住……
皇甫爵的目光看向了後夕晝的營帳。
換崗的時間一到,訓練有素的士兵立刻起身換崗,皇甫爵起身朝著後夕晝的營帳走去。
帳篷內火把燃燒著,微微跳躍的光芒照耀草木堆成的床上的人,因為背後有傷不能平躺而趴著睡的人,嘴裏發出沉重的呼吸。
這呼吸……顯然不對。
皇甫爵大步走近。
後夕晝一臉的汗,摸上去,滾燙!
“陛下……陛下?”皇甫爵輕推了他一下,沒醒,“後,後夕晝。”
後夕晝緩緩睜開眼,目光有些渙散遲鈍,蒼白的唇動了動,說出了一個字:“……冷。”
難道給他吃的丹藥無效嗎?
但眼下最好的藥已經給他吃了,真氣也給他渡了一些的,可這人還是燒得厲害,顯然肉身被犼的毒氣侵染,並非那麼容易清除。
這人嘴裏一直說冷。
皇甫爵將火盆裏的火燒得旺了一些,將身上的外衣脫下來疊加在後夕晝的身上。
後夕晝還是喊冷。
也顧不得外頭站著侍衛,他在室內設置了仙障,讓整個室內都暖和起來,然後蹲在床邊觀察後夕晝:“可有好些?”
後夕晝依舊在顫抖……
“很冷……”迷迷糊糊認出眼前的皇甫爵,最後說出一個字,“……痛。”
背後的傷火辣辣,一直疼得王骨頭裏鑽,可身體還是冷,這種極端的感受,讓後夕晝燒得直打擺子,身體哆嗦著。
不知為何,皇甫爵忽而想起那日後夕晝來相國府探病,牽著他走過梅園的情景,他手心都出汗了,然後還問他手為何這麼冷,然後將他的手放在唇前哈氣捂暖。
想起了那個跟他說,我愛慕你的後夕晝。
他知道他並不喜歡後夕晝的,他是神,他是人,人神殊途。
他是陵光神君,守護天道是他的天職。
隻是……
他想守住眼前這個人也是真的。
皇甫爵的手遲疑了許久,最終輕輕地放在後夕晝的臉上:“還冷嗎?”
“……還冷。”
“那我來抱你。”
那我來溫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