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知道的五十年那是她信口開河說的。
所以陵光神君的靈偶她也什麼都施加任何靈異,一根鬼王肋骨、一片太陰神格碎片,怎麼可能光靠後夕晝這樣癡傻的舉動養活?
別說十九年,哪怕一百六十年也不會活。
可後夕晝卻如同得了幻想症,他一定是得了幻想症了才會待一個偶如此。
鸞凰站住腳步,看著月華園屋頂上那個人影……
後夕晝將簫放在偶人的手中,按著她手指:“這可是我很多次教明月指法了,我也不要求明月現在就會,但至少得學會自己拿簫,可好?”
小小的偶人垂著腦袋坐在他雙腿之間的屋頂,雙手合攏被他就著拿著簫,手指的關節還能看到粗糙的雕刻痕跡。
短發因為垂著腦袋劉海遮過了茫然無光的眼睛,又露出一片細小的脖頸,脖頸上的肌膚也沒打磨有些紮人。
“嗬,明月不拒絕那就是答應,我放手,明月自己拿簫。”
後夕晝慢慢鬆開了手。
隨著他手離開,偶人的手毫無意識跟著垂下。
手中的竹簫滾了出去,後夕晝伸手去拿來不及,竹簫順著屋頂滾下去,如果能用術法他自己能淩空撿回,可他如今不能使用鬼術。
竹簫卡在了前方的瓦片上,他伸手不及。
“沒關係,明月自己坐一會兒,我去撿回來。”
他將小偶人抱起安置在一旁,然後去撿竹簫。
偶人沒了支撐風一吹慢慢倒下。
等他回過身,就見小偶人歪倒在屋頂,那一瞬間後夕晝忽而覺得格外心酸,並不是著急她為何還是沒動靜,隻是忽而然想起了趙七倒在院子裏的情景。
此時的偶人與白骨又有何區別?
後夕晝將小偶人扶起,看著她終日不會合起來的眼睛,那張愁眉苦臉,忽而忍不住將她抱入懷中。
“對不住,都是我不好……”
偶人那張愁眉苦臉在他懷裏仰著,後夕晝臉摩斯她的臉頰。
“明月,你在的對嗎?你在的……我知道你在。”
左眼的淚水如同那日流入趙七頭骨那樣,滴入了偶人的眼睛裏。
枯骨無聲。
可淚水卻再偶人灰暗的眼睛裏漾起一層光澤漣漪,偶人的眼睛忽而眨了一下,原本黯淡無光的眼裏倒影出了天上一的明月。
還有一張月光下的側臉。
偶人的眼睛又緩慢地眨了一下。
眼睛的焦距慢慢清晰起來,小小的手指動了動,雖然關節看起來並不是靈活,不過卻能慢慢抬起觸碰他的臉頰。
“別……”
後夕晝身體驟然僵住。
他確實感受到那隻小手碰觸臉頰,並且不是通過他的手扶著。
他慢慢抬起頭來看向偶人,生怕自己動作太大會驚動她。
還是那張愁眉苦臉,不過……眼睛卻能對上彼此的眼神,而且她正努力開口:“別……別……”
後夕晝不敢呼吸,心裏呐喊著:對,明月,說出來,慢一點也沒關係。
偶人哽了好久。
“別……哭……”
後夕晝瞬間淚流滿麵。
千言萬語,千頭萬緒到了這一時刻卻成了滿腔熱淚奪眶而出,不能言語,隻能埋首在她小小的身前,泣不成聲。
認識趙明月四十六年,等了她三十三年,後悔了三十三年……
不,後悔了四十六年了。
與趙明月相處十三年,聚少離多,傷她遠多過愛她,害她遠過護她,得到了她的所有,卻也失去了她的所有。
與趙七相處了兩個多月,失而複得的那一段時間,幾乎都在用她來慰藉自己十四年的等待,緊緊抓在手裏唯恐被人奪了去,可最終白骨無依。
即便他的愛殘忍至此,可是……
明月,我如今依舊唯恐失去。
隻因為,喜歡你。
喜歡得淚流滿麵。
痛徹心扉。
熱熱的眼淚流過了偶人的皮膚。
偶人不明白他為什麼哭,隻是視線越過他聳動的肩膀看天上的明月,她的眼睫緩慢眨呀眨,目光純淨如同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