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月埋首在他胸膛,聲音哽咽:“我沒說我想起來是因為我不想麵對這個事實,可是你別因此推開我嫌棄我,你知道我這麼做的原因都是因為想讓你忘記……”
“我知道。”即便眼前人不是明月,但她道出的這個事實如何能讓他不心碎,字字誅心啊。
趙明月的眼淚濕了他的衣襟:“那能不能……能不能抱一下我?讓我此刻覺得自己真的還活著,讓我堅信哪怕最後注定我還是會消散也無悔……”
“趙明月!”後夕晝低斥,“不會有那麼一天,我不會再讓明月消失。”
作為男人,他讓她一個人承擔了所有。
趙明月跟他說過“絕對不能讓人從我眼皮底下將你帶走,誰也不能,若護不了你,我寧願跟你一起魂飛魄散”。
她一向說道做到,不管是對楚子晏還是後夕晝,她始終無怨無悔,所以連離開所有人都那麼坦然。
相比於她……
他是又多無能多不堪?
想到她在自己眼皮底下破碎的模樣,每一次都懊悔得立刻從睡夢中驚醒,十四年來他從未能睡過一次安穩。
他不憎恨這樣悔不當愧疚自責的折磨,反而貪婪地想要被這樣的場景一遍遍淩遲。他需要一種痛苦來喂養自己,如同一個被虐待狂一樣,希望活在罪惡感與悔恨當中,這樣才能有資格思念那離開的良人。
有多思念,就有多悔恨。
今日通過趙明月的口再提起消散之事,數千個日夜的懺悔在這一瞬間變成了恐懼與千刀萬剮。
有些情難自禁他抬手回應了趙明月的擁抱,仰頭望著天上的月亮。
“我不會再讓明月離開我。”
“……”
趙七正好此時從桃花門踏入碧霄園,看見與聽見這一幕的她猛然轉身要跑!
可她撐著的大傘打在了廊柱上的聲響在夜裏顯得格外大聲。
“七兒!”
後夕晝叫住了她。
趙明月沒敢轉身,其實不也不是不敢,隻是看到人家花前月下依偎的身影,覺得心口……莫名酸楚。
失落,憤懣。
還有點莫名其妙的委屈。
“徒兒不知師父在外邊,失禮了,我這就走。”
後夕晝已經放開了趙明月從回廊裏走下來。
趙七小小單薄的身子上穿著月牙色的衣裙,在夜色之中微微彌漫淺淡的光華,如同誤入人家庭院的魂魄,隱約朦朧。
她一手撐著一把比她大很多的紙傘,一手托著一盤核桃酥。
雨傘壓得很低,以後夕晝的高度看不到她的臉。
他望著畫著梅花的傘麵:“朗月當空七兒撐雨傘做什麼?”
她沒回答,大傘下的手伸出來一些,手上的盤子裏疊著八塊核桃酥:“魏姨說,多謝那日師父幫砸核桃,讓徒兒送來核桃酥。”
說完瞬間想起那日他說“我會的可不止是砸核桃,以後家裏有我可就什麼都不缺了”。
說了不相信他說的任何話,可今日此情此景卻仍舊讓她有被背叛的感覺。
騙子。
後夕晝伸手卻不是去拿那盤核桃酥,而是要抬起她的傘沿,想看她的臉。
趙七用力將雨傘拉下來,傘沿打在了後夕晝的手上發出頓重的一聲。
後夕晝的手驟然一頓,仿佛能看見趙七那雙委屈的眼睛。
趙七卻將盤子轉了一個方向給了一旁的趙明月:“你們拿去一塊兒吃吧。”
趙明月想了想接過了盤子:“多謝七兒。”
“不謝。”
說完撐著雨傘轉身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