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看戲的人類淚流滿麵,甚至有人哭得稀裏嘩啦。
明月一旁的座位坐著的就是一對人與妖的情侶,女子摟著男子的脖子說:“四郎,六日之後我便去化妖,我一定會與你長相廝守不讓你一人空空等候……”
四郎也是淚流滿麵:“可我擔心你會出事,你要出事我該如何度過餘生?”
明月喝著的酒都快咳出來,空瓔珞,這也是你們打的廣告嗎?
不過,她這個局外人是在看戲,但正經曆這些的局內人確實會痛苦吧?
試問,如果她是個普通的人類,楚子晏是個不老不死的仙,當她年老色衰麵目全非的時候,楚子晏還是天外飛仙的模樣,到時就算楚子晏不嫌棄她,她還能理所當然去接受這份喜歡?還會堅定不移地相信他的情義嗎?
呃……
明月拿著酒杯的手一頓,這個時候居然還能聯想到楚子晏,也是醉了!
把杯中的溫熱的酒一飲而盡!
她給了大價錢坐了最好的位置,一坐就是一整天,上演的來來回回就是幾場戲,可她一看也是一整天。偶爾也學人家往台上丟一大把賞錢,反正她不差錢,然後換來幾句“謝謝大爺”“多謝公子”等等。
中間恍惚還睡過去了兩次,醒來台上還在唱大戲,但她已經不知道演到哪兒。
想回去了,可回哪兒去?
半醉半醒間頓時恍然,原來她從來就不是這戲裏的人,一個外來客又何必非要插足別人的戲,爭要一個角兒?
喝得醉醺醺的明月起身,走到門口就被蒙律截住。
明月看著他先是一愣,然後仰頭指著蒙律的鼻子哈哈大笑,然後鋒利地說了一句:“戲子!哈哈哈,你這個戲子。”
蒙律瞬間臉都綠了,戲子在楚國可是罵人的話。但他咬牙忍住了:“今日你喝醉,我不跟你計較。”
說完將人扛起丟入馬車帶回去。
明月倒也沒醉得趴下,不過路是走不了直線了,從馬車上下東倒西歪地往自己的房間走,在門口的走廊裏見到楚子晏跟梁昭君。
醉紅的小臉露出吃吃的笑,食指與中指並攏成劍指,指著楚子晏說了兩個字:“戲子!”
所有人都驚呆。
蒙律連忙上前拉住他:“趙明月!”
明月又翹起蘭花指對梁昭君用女子的戲腔說:“戲子!”
蒙律想揍暈她,攔腰將人拎進屋,趙明月還笑嗬嗬地說:“你們都在唱大戲……但沒有一個角色是我趙明月……”
“……”楚子晏跟著踏入她的房間。
蒙律將人按在床上,看主子進來連忙用被子悶住她,生怕她繼續罵人。
“明月不是在辱罵殿下與公主,今日她在戲院看了一天的戲,自己喝成這樣見誰都說戲子。”
楚子晏看被子下的人雙手亂晃出聲製止蒙律:“鬆手,她悶。”
蒙律鬆手。
趙明月亂晃的手也放了下去,然後毫無動靜,蒙律掀開被子一看,被子下的人雙頰醉紅頭發淩亂,但已經沉沉睡去。
蒙律嘴角抽搐,他真的是想……擰她耳朵!回頭對楚子晏說:“睡著了。”
楚子晏沒說話,看了床上的人許久,才轉身走了出去。
半夜,院子裏就傳來輕微的鈴鐺聲。
次日一早趙明月就又不見了影蹤,晚上蒙律空手而回,擦著腦門上的冷汗跟楚子晏稟報:“殿下,明月被妖女們請著去喝妖酒,屬下跟丟了。”
正在用晚飯的楚子晏手一頓。
梁昭君道:“明月最近似乎很喜歡往戲園跑,空桑女子生得好看,他估計是看上哪位美姬了。”
空桑的女子確實非常主動熱情,楚子晏都還被宮裏的狐靈引誘過。
楚子晏不鹹不淡說了一聲:“是長大了,管不住。”繼續吃飯。
室內氣氛頓時冷卻。
梁昭君看他麵色如常,也不知他心裏想什麼:“殿下別太擔心,明月聰明著呢,身手也好,不會有事的。”
楚子晏不答,如同以往用完晚膳。
隨後梁昭君拿了一些書畫過來與他欣賞,楚子晏說乏了,便先回房休息。
趙明月三更半夜回來,一身酒氣,下了馬車走到院門口推門之前停了住手。
不想進屋,想見與更害怕見到楚子晏。
站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決定轉身離去。
身後的門此時被打開,吱呀的聲音像是推開了她生澀的心門。
明月暮然回頭。
楚子晏手提一盞白色的燈籠,站在黑暗的門內孤燈吊影,似是已經等了很久,等得一身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