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一如既往的來,一如既往的走。
明月起了個早,把昨晚餓的肚子喂飽。
她其實沒有那麼擰,脾氣過了也沒什麼大事,而且她現在還不能真正的放任楚子晏不管,所以昨晚夜遊回來,看到楚子熙在吃藥,她還上前打了招呼。但楚子晏直接將她無視,吃了藥又回房間睡去了。
叼著最後一個包子出來,迎麵而來是早起的楚子晏,明月立刻把包子從嘴裏吐出來,上前打招呼:“晏王早安。”
楚子晏斜睨她一眼,不理。趙明月現在知道,小員工跟老板打招呼,老板不理是怎樣的心情了,但她一點也不生氣,誰讓她有求於人?
“晏王殿下,早上起來挺涼的,殿下應該多穿件衣裳。”
看她點頭哈腰的諂媚,楚子晏斜睨她淡淡說道:“你沒尊嚴與脾氣嗎?”
恨不得把他大切八塊算不算是脾氣?可今時不同往日她得看人臉色過日子了:“我們這些做小的的,尊嚴跟脾氣在主子們麵前輕如鴻毛!”
“輕如鴻毛?你昨日一個下午躲房間裏不是跟本王示威?”
他覺得她在示威嗎?根本不對,她隻是怕自己見到他會想揍他。明月很狗腿地說道:“不能,明月那樣是怕殿下見到明月會生氣,明月難受就算了,可殿下氣壞了身子明月可得心疼了。”
“油腔滑調,那現在本王見到你還是氣壞了,你是不是該繼續閉門思過?”
她一個女孩子都不計較了,他能別鬧了嗎?明月訕訕一笑,厚顏無恥又說:“也不能,不見麵怎麼能求殿下原諒?晏王殿下,就不生明月的氣了好嗎?”
“謅媚。”楚子晏說了兩個字轉身進屋。
柳兒端著早飯進來,趙明月從她手上接過早飯:“我來。”
柳兒沒有阻止她,但也跟著進來說道:“殿下,奴婢聽說太子殿下染了風寒病倒了,殿下要多穿些衣裳。”
楚子熙病倒了?明月心裏哼哼,就該讓他多病幾日,殺殺他的惡心。
楚子晏喝著小粥,說道:“既然太子病了,本王不方便登門,柳兒送些人參過去,就當是本王去見了。”
“是。”
病人根本就不敢讓楚子晏去探病,因為他去了,隻會把人探壞了。
太子原本體格強健,性格乖張,風流倜儻,小病偶爾,大病根本就沒有,但如今突如其來的風寒讓他連皇室中秋的夜宴都沒能來參加。
這是趙明月送楚子晏去赴宴,來到祿坤宮外邊碰到楚子睿他說的。楚子晏聽聞此言,反應一如既往的平淡,畢竟傷病對他而言已經再麻木不過。
幾人正在談論,正好楚皇帝的車輦到了,一行人在廣場之內恭敬行禮。楚皇帝趙明月見過,來到皇宮第二天,楚子晏一早就去朝陽宮請安了,順便也把趙明月給帶了過去。因為皇上要親眼看看所謂的“天命福曌”,然後明月領回來很多的賞賜。
不過這是皇家的夜宴,趙明月也不能隨同進去,但她也不能離開楚子晏太遠,所以就在院中等候。
祿坤宮傳來絲竹管弦的聲音,夜宴已經開始。
據說中秋夜宴流程雖沒有除夕那麼繁瑣隆重,但程序不少,先是皇室團圓飯,然後就是歌舞會演,再來會移步到淩雲塔賞月,猜燈謎對對聯。
估計是得鬧到大半夜。
而她要在這兒守到大半夜,祿坤宮除了侍衛與來往不斷上菜的宮女,沒有其他人。
趙明月溜達了半個小時,實在是無聊了,她避開正門前方的廣場,走到一側的涼亭內。依舊是八角涼亭,跟落葉亭構造相似,這裏的每個涼亭別院都有名稱,而這個涼亭叫“福祿亭”。
趙明月坐在涼亭邊的長椅,背靠著紅色的柱子,看著一輪圓月升起來。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隻是這個明月是否跟她在二十一世紀見到的是同一個?如果是,這個中秋算不算也是她的生日?如果是她的生日,會不會勾起親朋好友的記憶?
生離死別的背後,她在某個空間裏思念著遠方的故土與故人。
以前沒想過這麼年輕就與大家道別,甚至她都還沒來得及跟大家道別,一下子就抽離了,她超度過無數的亡靈,她自己的靈魂卻遠走他鄉,無家可歸。
“戍鼓斷人行,邊秋一雁聲;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有弟皆分散,無家問生死;寄書長不達,況乃未休兵。”
這是杜甫的《夜月憶舍弟》,雖然跟詩聖杜甫的處境不完全一樣,但卻破也感同身受呢。